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专职备胎辞职申请》作者:蓬蒿 内容简介: 用惯了的专职备胎情人,居然辞职了…… 亲爱的老板: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您,我自2014年8月入职作为您的专职助理兼情人,到现在已经三年了。考虑再三我决定向您提出离职申请,不得不说我在您身边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深刻感受到您的慷慨和温暖,每一天都让我感到幸福和感动。您积极奋进的价值观指引了我,对于我来说这段经历将影响我的一生,能为您工作我感到很荣幸,非常感谢您对我的培养和帮助。但是由于我个人心态的变化,不能再胜任此工作,特向公司提出离职申请,希望您能给予批准,由此给您带来不便表示歉意! 申请人:方逸飞 2017年9月5日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满意我给你的待遇吗?”周选乔把那张打印的辞职报告扔在桌上,抬头盯着立在桌前的方逸飞。 方逸飞微笑着摇摇头,把被周选乔扔在地上的纸又捡起来,重新放回老板桌上,“老板,我上面写的很清楚,由于我个人的原因,不能再胜任这份工作了。希望您能允许我辞职,咱们好聚好散吧。” “不行!”周选乔把他的辞职信团了团扔到垃圾桶里,“当初签合同签的是五年,现在刚刚三年,你不能违约。” “老板,我愿你赔给您违约金。”方逸飞神情很淡定,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和以往他乖巧听话的样子有很大差异,金边眼镜后面的眼睛很冷静,嘴角始终带着笑。 周选乔不由重新打量着他,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方逸飞时,他因为家庭原因大学没有读完,为了赚钱在酒店当保安。他是因为什么看上他来着?哦,大概是他那时候看上去身材不错,长得也干净,人看着也机灵懂事。 心思一动,就让他来做自己的私人助理了。当天晚上他提出了上床的要求,方逸飞也没有拒绝,虽然一开始表现的比较生涩,但听话并且确实尽职尽责,无论哪一方面。而且从不掺杂个人情绪,周选乔需要他是什么样子,他就是什么样子。 但现在,他显然和之前不同了,翅膀硬了? 周选乔眯着眼,嘴角动了动,“方逸飞,你最好搞清楚,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懂,老板,您放心,我绝不会多嘴多舌,需要交接的我都会交接清楚。”方逸飞说他懂,却并没有理会周选乔话里的一丝威胁。“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方逸飞跟周选乔点点头,转身离开,周选乔到没有继续挽留他,反正也不过是个管杂事的助理和想起来才用的床伴,三年也差不多该玩腻了。唯一让他不痛快的是,方逸飞自己提辞职这件事。 要给他点教训吗?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方逸飞呼了一口气,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点开自己老板,不,应该是前老板的号码,表情愉快的拉进黑名单。双手插进口袋,像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那样,脚步轻快的离开了这个呆了三年的地方。 周选乔的集团公司刚刚上市不久,最近也是忙得不行。等开完标前会议,天都已经黑透了,他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心中憋了点火,出了会议室问秘书:“方逸飞呢?让他去准备好车,请齐厅长吃饭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秘书悄悄看了他一眼,回说:“周董,方特助今天已经办完离职手续了,他手上的事大部分移交给了宋经理和张助理,要不然我把他们给您叫过来?” 周选乔脚步顿了一下,眉头皱着摆了摆手,“算了,明天早上上班让他们俩到我办公室,给我汇报一下工作进展。” “那要给您安排司机吗?”瞧他似乎心情不太好,秘书问的有点小心翼翼。 “不用了。” 忙了一晚上本来火气就大,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像心情更烦躁了。周选乔开着车本来打算回家,路上又改了主意,给新近看上的一个小明星打了个电话,让他陪自己去新区一个温泉会馆吃饭,顺便降降火。 小明星很年轻,脸蛋漂亮身材也不差。会馆包间里吃完了饭,就跟着周选乔在后面的带温泉浴池的套间里面伺候他。 那小明星穿着穿着浴衣跪趴在周选乔的胯间,卖力的吞吐着他勃起的性器,不时用舌头舔舔,其实技术还不错,周选乔闭着眼,抓住他的头发往下按,想来几次深喉。小明星顿时觉得有点恶心,手抗拒的推着他。 这轻微的抗拒间,牙齿不小心刮到前端,周选乔顿时皱起眉,放开对方说:“怎么搞的?不会伺候人吗?” 小明星大概确实还年轻,有点小脾气,漂亮的脸蛋也拉了下来,但语气倒还算软:“周总,我以前也确实没怎么伺候过男人嘛,要不再来一次。” 周选乔的兴致已经下去了,心里想着,以前方逸飞第一次跟自己的时候,可是真的从没伺候过人,但自己深喉他从来都是忍着的,绝不会让自己败了兴。 这么想着,就看这个之前还觉得挺有兴趣的小明星没啥意思了,随便敷衍了两句给了钱把他打发走了。躺在床上大脑放空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来,给方逸飞打了个电话。 但电话却没有接通,那边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周选乔皱起眉,心中想:这么晚了,这小子干嘛去了?以往方逸飞给他当特助,手机是二十四小时不关机,随叫随到的,就算在半夜,如果周总有需要,他也会立刻从他那个小破宿舍爬起来,开车到自己家。 他现在,倒稍稍觉得有点后悔起来,方逸飞这个特别助理,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突然走了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方逸飞其实现在还真不在北京,办完了离职手续,他下午就坐大巴去了保定,到了七一东路的省监狱。 拿着玻璃外通话的听筒,方逸飞平静的看着比进去前老了看上去有十岁的父亲,开口说道:“好久不见了爸,我来是想跟你说,我妈上个月已经去了。她终于不用再受癌症和讨债的折磨了,我挺替她高兴的。” 玻璃窗的另一侧,方父的手抖了起来,眼眶发红,声音听起来哽咽黯哑:“小飞,对不起,爸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就是对不起我妈。”方逸飞垂下眼睫毛,抿着嘴虽然还是笑着,但却看上去有点让人难受,“不过现在好了,她解脱了。” “我明天就要走了,可能几年都不能回来看你,我妈的骨灰我也准备带走,她生前说想在海边呆着,敞亮,我打算满足她的心愿。”方逸飞眼底也犯了点水光,又忍了回去。 “好,你妈跟了我受了半辈子苦,去海边好。”方父低声说着,又问他,“小飞,你要去哪?你不在北京干了吗?” “不了,可能去南方吧。北京……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方逸飞低头笑了笑,“对了,市里那套老房子,我又买回来了,你要是万一提前出来,就回去住吧,钥匙我给了对门的张阿姨。我走了,爸,你好好照顾自己。” “小飞!”方父还抓着电话,但方逸飞已经转身离开了。 监狱外面的天还是一片阴霾,可能还是离北京太近了,雾霾扩散的到处都是。 方逸飞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心里想着:不知道南方的天气会不会好一点,还有晴天白云吗?应该有吧。 一上午,总经理办公室气压都很低。芳兰苑项目已经发了中标公示,本来说好的这个项目是正达公司给他们做陪标,房山林美城他们再和正达一起围标。可没想到上午发了公示,两个项目都是正达中标。 周选乔脸色很不好看,把项目投标的负责人叫来,仔细的问了标书的事情。 翻了一会投标报价,又把文件扔在一边,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做的标书?正达的陪标标书也是你们做的吧,怎么陪标的倒中了?这个项目是你一直跟的吗?” 项目负责人低着头,一脸为难解释说:“这个项目我也是半途接手,可能联系沟通确实有点问题,本来是您让方特助来管的,半个月前移交给我,我这有些事确实也不太清楚。” 周选乔点点头,脸色却更不好了,“行啊,半个月前就移交给你了,你有些事不太清楚。项目奖金都是白拿的吧?就清楚工资有没有涨是吧?!” 他这是真恼了,芳兰苑项目利润不错,容积率也比较高,还没有太多拆迁补偿。他本来挺重视的,前期也做了一些工作,一直让方逸飞盯着。可谁想到方逸飞大约在半个多月前就打算离职,找了些借口把项目移交了,这一移交还真出了事,弄出这么一个笑话来。 他对旁边的助理说:“给方逸飞打电话,不了,还是我自己来打。” 他拨了方逸飞的电话,但还是和昨天晚上一样,正在通话中。不死心的又打了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周选乔气的差点把电话摔了。 挥挥手叫项目组的负责人先出去,他用手扒了扒头发,又叫住也打算关门离开的张助理:“小张,把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结果下属的电话,他按了方逸飞的号码,那边很快接通了,声音有点乱,似乎是在外面。“喂?您好,是小张吗?是不是有什么事?” 方逸飞这时候正在机场呢,公司的事其实已经交接清楚了,但他也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遗漏。 接通之后,那边有大约十秒钟都没有说话,他还以为信号不好呢,正打算换个地方听,就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带着点压抑的怒气的声音:“方逸飞,你是把我的手机号拉黑了是吗?” 方逸飞真想当场挂了它,手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这也算是他在周选乔这最后一点耐心了。“哦,周总,您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周选乔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低沉的开口说了正事:“芳兰苑项目以前一直是你负责的吧?” “是,但我半个月前已经移交给了郭经理,您要有什么事直接问他就可以。”方逸飞一边公事公办的回答,一边拉着行李箱往安检口走。 “他不行,搞砸了,你回来。” 方逸飞太了解了周选乔了,立刻就明白了事情是怎么回事,问:“没中标?但如果已经公示了,我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停下了叹了一口气,好声好气的解释,“周总,我已经办完离职了,严格来说已经和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想,最好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的好。” 安检口已经到了,方逸飞把行李箱放上安检台,打开了。 “方逸飞!这是你的项目,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你得回来。” 方逸飞有点想笑,周选乔大概真的气糊涂了,以往倒不会这么强词夺理,他也不想废话了。 “周总,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您理解力一直也挺好的,我也不想再多少什么。哦,还有,离职的违约金,我已经打到公司财务账号上了,您回头可以让财务确认一下。我马上要登机了,没事我就挂了。” 他也不等周选乔反应,直接关了机。打算先去机场里面吃个饭,再有半个小时,他就会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看在这个份上,他打算不跟周选乔计较,免得破坏自己难得的好心情。 方逸飞这趟出行的目的地是深圳,他以前大学的一个同学聂鹏是做软件的,最近打算自己成立个公司,专门做工程应用软件,几个月前就邀请他过去一起干。 以前方逸飞还有顾虑,但现在也没什么牵挂了,于是就答应了他。正好深圳也临海,可以把妈妈一起带过去,和北京隔了大半个中国,真的挺好。 深圳的天气比北京要热一些,方逸飞刚出了旅客出口,开没打开手机,远远就看到一个有点黑的大高个,鹤立鸡群的站在那冲着他挥手。 聂鹏笑的挺灿烂,露出一口可以去做广告的整齐牙齿,“小飞,这儿呢。” 方逸飞也不由的露出笑容来,快步走过去,聂鹏伸出手臂抱了抱他,“哥们儿,三年多没见了,终于把你盼来了。” 方逸飞拍拍他的后背,放开了仔细打量了一下,笑着说:“比上学的时候更帅了,成熟了,以后该叫你聂总了啊。” 聂鹏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今天他一大早就来机场接方逸飞,特意穿了一身新衣裳,他个子高比例很好,剪裁良好的衬衫西裤穿在身上堪比模特了,在机场人群中还挺扎眼。 方逸飞本来刚见聂鹏被他热情拥抱还有点感慨,觉得过了三年,大家还是都有变化了。这会儿看见对方有点发红的耳朵,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自己可能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但这个看上去吊儿郎当,长得还有点凶,却脸皮非常薄容易害羞的大鹏,还是一点没变。 这让他心情很好。 聂鹏想接过方逸飞的一个行李箱,拉着走在前面,一边扭头笑着跟他说:“饿了吧小飞,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川菜,在廖氏川菜定了个小包间,那离咱们公司也不远。” “好啊,我那么大老远来,聂总怎么也得请我吃一个月的饭才行。”见到昔日好友,方逸飞也渐渐找回点以前的本性,跟聂鹏开起了玩笑,“聂总,咱们这是不是包食宿?我可是就提了俩箱子就过来了,两袖清风啊。” “包!当然包,请你吃一辈子饭都行。”聂鹏一边开车一边说,自从见了方逸飞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当年就是他这看着灿烂又带着点害羞的笑容,每次在篮球场上都把不少女生迷得要死,但可惜这哥们内在完全和他那霸气嚣张的长相不同,害羞又保守,跟女孩子说句话都脸红,红的透过他那微黑的脸皮都能看得出来。 从小到大就大学交过一个女朋友,结果交往一年只敢跟人家拉拉手,脸蛋都没亲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分了手,那女孩对外说聂鹏变心喜欢别人,但过了整整半年,都没见聂鹏那个所谓的劈腿对象,倒是那个女孩子很快有了新男友。 于是他们系的男生都暗地里觉得,其实应该是那个女孩变心了。但问聂鹏,聂鹏又不承认,就说确实是自己变心的,对不起人家姑娘,让系里的男生不要传闲话。再细问他看上了谁,他又不说了。 这事也是个迷,直到方逸飞退学也不知道。不过他本来也不是个特别八卦的人,也没有问过聂鹏,人家不想说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那个,房子我这个月一直看着,但还没找到特别合适的。”聂鹏停了一下,眼神有点飘忽,耳根子似乎又要红了,真是要命,“要不,你先住我那?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这样咱们上下班我可以开车带着你,也方便。” “当然好啊,那就真包食宿啦。”方逸飞倒是无所谓,并且也觉得这样还挺方便的,“不过我去住的话,你女朋友会不会介意?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在公司附近找个地方。” 聂鹏一个劲的摇头,说话有点结巴,整个耳朵都红了:“没、没、没有!我没有对象。” 方逸飞瞧着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当初聂鹏确实是他们宿舍最“单纯”的一个,要说整个电子工程系还有哪个是处男,那一定是聂鹏全票通过无疑。 “现在可能没有,以后总得要找嘛。”方逸飞笑了,“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聂鹏又是一阵摇头,“算、算了吧,我这样的没人喜欢我的,别祸害人家了。”他似乎挣扎了一下,还是有点僵硬的加了一句:“呃……那,那你到深圳来这么远,你对象没意见?” 方逸飞抬眼看了看后视镜中聂鹏的眼睛,自嘲的摇头说:“我也没对象,我这样的……才是不要祸害别人。” 聂鹏听他说完,脑袋动了一下,似乎想扭头看他,但还是忍住了,大概是觉得这车里的气氛突然被自己聊得有点低落,于是赶紧笑着说:“哪儿啊!你不知道当年有多少女孩暗恋你,咱们全班不管男的女的,就没有不喜欢你的,谁要是以后能跟了你,那可就自己美去吧。”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方逸飞被他的语气逗笑了,“我说鹏总,咱们这是要从自我批判改成互相吹捧模式了吗?” 聂鹏见他笑了,心里一松,也就只是笑,不说话了。 聂鹏在深圳的家一个是普通的小两居,一进门看得出特意打扫过,乍一看挺整洁。但仔细一看,那衣柜夹着的衣服角,床底下露出来的半个鞋,盖不上盖子的整理箱,还有客厅电视上落得灰,都能看出来,他跟以前没多大进步,还是一点不会收拾屋子照顾自己。 吃过饭,聂鹏带着方逸飞回来,把客房门打开给他看:“你先住这儿吧,知道你讲究,床单被罩新买的都给你洗过了,就是晾的不好有点皱,哈哈。” 方逸飞确实有点感动,对于聂鹏这么个糙老爷们来说,还能记得他这点洁癖的小讲究,确实把他这个兄弟放在心里了。 “谢谢你啊,聂鹏。” “那么客气干嘛?都是兄弟。”聂鹏说完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关上门说,“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吧。我下午出去一下,不在家陪你了,你随便一点啊,这就跟自己家一样。”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客套,但方逸飞知道聂鹏不是,他对聂鹏点点头,“你去忙你的,我自己收拾收拾,有事我就找你了,不会跟你客气的。” 关上门,方逸飞打开自己带的行李箱,先把母亲的骨灰盒抱出来放在桌子上擦了擦,他来之前已经打听好了一个临海的墓地,打算下午就过去,让母亲入土为安。 除了一些必要证件和随身衣物,他带的东西并不多,摆在衣柜里空空荡荡的。但方逸飞也没真打算在聂鹏这常住,等找到合适的房子,付个首付就会搬走了,所以也没有必要现在添置太多。 方逸飞现在才把手机开了机,想起上飞机前接到的电话,就打算下午顺便再换个新的号码。 到晚上聂鹏回来,方逸飞也刚刚办完事往回走,说好了明天一早去公司,给同事们介绍认识一下。 公司刚刚起步,写字楼里租了两间大办公室,总共只有七八个人。聂鹏带着方逸飞进去,给大家介绍说:“这是咱们公司新来的副总兼技术顾问,我大学同学方逸飞,以后大家要好好配合方总工作啊。” 公司里差不多都是年轻人,和聂鹏年纪也差不多,而且聂鹏也没什么架子,大家也都不怕他。所以聂鹏刚一介绍完,就有人开玩笑说:“嚯!聂总自己是帅哥,同学也这么帅。以后咱们公司光凭颜值就能打开市场啊!” 聂鹏拿手里的文件卷成筒敲他头上,“行了啊宋阳,咱们开的是科技公司又不是娱乐公司,你好好给我编代码,少出点BUG我就谢天谢地了。” 宋阳假装被敲疼缩了缩脖子做了个鬼脸,一群小年轻都哄笑起来,一个小姑娘还说:“聂总,你这样的现在不太流行啦,方总这样的禁欲系更招人喜欢。” 这群小孩活力十足,公司虽然小,但却比方逸飞以前在周选乔公司气氛要好很多。没有暗地里的勾心斗角互相倾轧,都是明亮鲜明的色彩,这鲜活几乎都要染上他的眉角了。 聂鹏怕他们闹得太过分让方逸飞不好意思,假装皱着眉尽量摆出张严肃的面孔来,说:“好了好了,够了啊,都给我回去好好干活去!没正事别去骚扰你们方总啊。” 大姑娘小伙子又是一阵笑,刚才夸方逸飞的小姑娘留下了没走,对方逸飞说:“方总,你吃早饭了吗?一会儿我下去买,你喜欢吃什么?” 宋阳又站起来趴工位的挡板上,继续耍贫嘴:“孟晓莹,你可真够见色忘友的啊,见了帅哥立刻就把好朋友忘了,我也没吃呢啊!” 孟晓莹翻了个白眼给他:“对你这种人,我还就见色忘友了,不服去整容啊!” 方逸飞被他们逗笑了,对孟晓莹说:“不用了,我和你们聂总一起吃过了,谢谢你。” 孟晓莹却一脸恍然大悟,转过身一字一句的重复:“哦,原来和我们聂总一起吃过了,早饭。”一边说还一边点头。 聂鹏耳朵又红了,但总不好意思对小姑娘说什么重话,对他们摇了摇头瞪了瞪眼,毫无气势的把笑的莫名其妙的方逸飞拉走了。 那个,说一点题外话啊。不是正文,不看的可以略过。可能只是戏精的自我表演…… 这两天大家的留言我都认真看了,想了。对于换攻这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交待一下。 首先,争议是我没有想到的,其实我也知道,有争议才有热度,但是如果一直不表态,吊着部分小天使,那就和渣攻差不多了,有玩CP的嫌疑。 所以我还是要说一下,至少根据目前完成的部分大纲(是的,大纲没写完,废物本废就是作者了),原则上应该是不会换攻的。所以期待换攻的小天使和太太们,如果雷到你们,我要对你们表示诚挚的歉意。 另外,其实我内心也纠结,因为聂鹏我是很喜欢的,但是我分析了一下方逸飞和聂鹏的性格。怎么说呢,聂鹏很好,但他太好了,所以方逸飞要选择他可能会需要更多的心理挣扎。 而且方逸飞也不是个性格完人,面对纠缠(周总)和爱慕(聂鹏),肯定后续会有挣扎和迷茫,也许偶尔会做一点,看上去不那么ZZZQ的选择,我觉得这也算是人性的软弱和本性吧。 现在结局还未定,说不定,最后方逸飞谁也不选,专注事业,出任CEO,赚他3.5个亿,走上人生巅峰呢……尴尬.jpg 看到这里,不管各位亲爱的小天使是离开,还是继续留下来,我都非常的感激,谢谢你们曾经和现在的支持! 我内心其实还在纠结,预感自己会被很多小天使抛弃了…… 进了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聂鹏耳朵上的热度才下去了,他从书柜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份合同递给方逸飞看,“小飞,我这公司刚刚起步,让你过来真是有点屈才,本来应该是你想干到什么时候就干到什么时候,但是亲兄弟明算账,该给你的待遇我还是得给你写清楚。你看一下我草拟的合同,要有什么觉得不合适的,咱们再商量。” 方逸飞随意翻了翻,从聂鹏桌上拿了根笔,后面签了自己名字,眼镜后面的眼光很柔和,“不用看了,相信你不会亏待我。”他把一份签好的合同推给聂鹏,手指在上面敲了敲,“不过我可没想走啊,只要聂总愿意让我留下,我就打算一直在你这儿了。” “嗯。”聂鹏笑了,认真仔细的把那份合同收起来,伸出一只手,“谢谢,小飞,咱们兄弟俩一起把这个公司做好吧。” 俩人都是老朋友,也不用再说太多客套话了。收好合同,两个人就开始讨论起具体的工作情况。 聂鹏这个小公司,原来是给一些部队军工单位做软件测试外包的。做了两年聂鹏觉得业务面有点窄,糊口是够了,但有不了太大发展。恰好有个机会和关系,部队上的工程单位想开发一系列的工程软件,可能还要建个内部的云体系,聂鹏把这个活揽了过来。 他的公司,软件开发方面的事是没有问题,他也研究过之前那些相关的工程软件,技术上不算难。但他对工程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偶然联系上方逸飞,知道他这几年一直在工程相关的公司,于是就想法劝他过来给自己帮忙。 方逸飞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问一些专业的问题。他以前也是电子工程系的,后来跟着周选乔接触了不少工程上的事情,很多事情倒是都了解,但毕竟没有具体干过项目设计,所以具体软件的测试他是做不来。 当然聂鹏也不是让他来具体干这项工作,方逸飞自己不能做,但他能找到合适的人给聂鹏做,而且他能在大面上给聂鹏把关。 “好,这倒是不难。”方逸飞听完,心里已经有了计划的人选和方案。 “部队上用的应该和建设部的有点差别,但大体上总不会差太多。”方逸飞放下手里的资料,在桌上整理了一下,“其实现在建设部也正在更新换代一些新规,如果可以,也可以顺便考虑一下这边的市场。虽然这两年一直都被固定的几个公司把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这方面我可以去看一看。” “那当然好。”聂鹏点点头。 过了一会,他又说:“那我请你可真是太划算了,不但管技术,还管市场开发,我还得给你加工资才行,要不给你百分之二十的分红股份?” 方逸飞一点都不客气的点点头,靠在椅子背上,“你肯定要给我股份啊,我还打算给你的公司注资呢。当然,钱不多,凑个热闹。” “你人来就行,不用钱。” “你说了,亲兄弟明算账啊。我入了股,肯定就更不会走了。”方逸飞站起来拍拍聂鹏的肩,“以后多多关照啊,聂总。” 这事说起来不算难,但真正上手坐起来,协调可靠的人手,解决方案,各种测试修改,忙忙活活就过了一个多月。 方逸飞也是个闲不住的命,大概以前习惯了操心,除了管着这件事,他也没忘了之前跟聂鹏说的开发新市场的事。 恰好听说广东这边召开一个业内研讨会,很多公路省院、建设集团都会去参加,他之前也问了几个以前做项目认识的老总和院长什么的,打算过去跟这些人见见面,一起吃个饭送送礼再拉拉关系。 会在广州开,怕迟到,方逸飞提前一天就开车过去了,住在会议地点所在的酒店。这个酒店基本上大部分都是来参会的人,方逸飞在大厅办入住的时候,就见到了个认识的老总,在一起聊了几句。 “方特助,你是陪你们周总一起来的吗?”老总笑呵呵的和方逸飞点点头,方逸飞以前陪周选乔和这个老总一起在酒桌上喝过几次,方逸飞酒量不错也挺会说话,老总对他印象还不错。 方逸飞笑了笑,“我现在不在周总那了,给我同学帮忙,一起做项目工程软件,这是我的新名片。”方逸飞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那个老总,“以后有需要的话还得请您想着我们点,跑腿干活我们都全力以赴义不容辞啊。” 那个老总接过名片,脸上还是笑呵呵的,但却没有特别仔细看,装进了口袋,“一定一定,有需要帮助的,你就给我打电话。” “哟,周总,您也来啦?”那个老总突然抬头冲着方逸飞身后打招呼。 方逸飞的肩背微微僵硬了一下,听到身后那个有段时间没有听到的熟悉的声音:“何总,好久不见,您也是今天过来的?” “是啊,咱们会后找个时间,好好聊聊,我先去房间放一下东西。” 何总说完,瞧了方逸飞一眼,对俩人都点点头走了。 方逸飞在脸上摆出个还算客气的微笑来,转身看着周选乔,叫了一声:“周总。” “啊,是小方啊,真巧,现在在哪高就啊?”周选乔看着和一个月前没有什么变化,就是脸色有点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路上没有休息好。他的语气倒是挺平静的,和普通的公司老总看到离职的前下属差不多。 “呵,谈不上高就,混口饭吃。”方逸飞礼貌的说了句客套话就想走,他告辞的话还没说,就被周选乔打断了。 “怎么,不给我一张名片吗?我看你刚才给了何总,不方便?”周选乔眸光深沉,带着点瞧不出意味的寒意。他走近了一点,在方逸飞身边低声加了一句,“还是怕我?” 方逸飞忍住想要后退一步的冲动,脸上的微笑保持不变,“怎么会,周总多虑了,我不懂我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觉出来周选乔大概对他自己突然离开有点生气,但并不觉得他会对自己做什么,自己跟了他三年,他不应该再对自己有兴趣,顶多是看着了有点不爽罢了。 他低下头翻了翻自己的钱包,却发现没有多余的名片了,只好说:“抱歉了周总,您看,就是这么不巧,我的名片没有了,下次见面再说吧。” 周选乔却似乎不太相信,眼角动了一下,嘴角勾了个不算笑的笑容,“那还真是不巧,方逸飞,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还是念以前的旧情的,毕竟……” 他顿了一下,凑得更近了点,眼睛盯着方逸飞眼镜后面有些浅淡的瞳孔,声音压的更低:“毕竟你以前伺候的不错。” 方逸飞听他这么说,倒反而笑开了点,他也看着周选乔,说:“周总,我还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但现在我似乎觉得自己好像错了。我现在都算是半转行,应该说不会给您带来任何后续麻烦,何必盯着我不放呢?如果您要是说完了,那我就走了。” 周选乔看着他退后了一步,眼皮半垂下来,“你不是来参会的?房间定好了吧?几号?” 听他还越来越没完了,方逸飞不打算再理他,脸上的笑也不继续挂着了,摇了摇头就要走。 周选乔见他不回答,脸色有点不好,但没拦着他。没拦着倒是没拦着,他居然跟在自己后面了。 方逸飞已经上了他预订的6楼,周选乔一路跟着他,上电梯下电梯,虽然没再跟他说话,但简直让人如芒刺在背,烦的很。 方逸飞站在自己屋门前,侧身站着看了看离自己几步远的周选乔,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周总不会也这么巧住在这边吧?” 灯光的阴影笼罩着周选乔的头顶,他说:“我想跟你谈谈。” 看来他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了,方逸飞心里的不耐烦已经快要蔓延到脸上了。 “我跟周总还有什么可谈的吗?” 周选乔抬了抬下巴,示意方逸飞把门打开,“进去说。” 方逸飞不动,看着他。 周选乔又走近了两步,和他对视着,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太好,“你要是想在这谈我也不在乎,你了解我,我不怕丢脸。” 方逸飞其实是有些无奈,周选乔从来都是一意孤行很少考虑别人意见的。作为一个去过国外战乱区,斗过拆迁钉子户的曾经的工程一线,他的凶悍和盛气凌人几乎已经印进了血脉,非常固执甚至有时候不通情理。 方逸飞攥了攥手指,从口袋里拿出房卡来,“嘀”一声打开房门。 周选乔几乎是拥着方逸飞推开了门,进去了反手把门关上,然后就按着方逸飞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侧了侧头,吻了过去。他吻得有些急躁和凶狠,咬着方逸飞的唇,舌头霸道的顶进去想要撬开对方的齿列。 方逸飞惊了一下,手臂顶住周选乔的前胸想把他推开,但周选乔是一个有健身习惯,业余爱好是拳击的人,衣衫下的身躯比看上去要健壮得多,比力气方逸飞实在不是对手。 方逸飞抬起膝盖想给他胯下来一下,却被他给挡住了,两只手臂也被抓住按在墙上,舌头顶进嘴里翻搅,带着熟悉的淡淡烟草味。 方逸飞被他弄急了,只能动用唯一能动的“武器”,使劲咬在他舌头上,尝到一点血的腥咸。 周选乔退开了,却用胯下警告似得狠狠顶了顶方逸飞,他下面已经硬了,透过薄薄的衣衫,带着熟悉而可怕的额温度。 方逸飞的气息被他弄得有点急促,微微带着喘息说:“周选乔,你要找我谈的事情,不会是在床上谈的吧?” 周选乔嘬了一下被方逸飞咬出血的舌头,话音听起来有点含糊,“有点关系,你现在不像以前那么乖了,其实也别具风情。”他松开抓着方逸飞手臂的手,摸到他腰上,“我知道你不想当助理了,我可以不勉强你,只当我的情人吧。” 方逸飞照着他肚子给了他一拳,周选乔其实能挡住,但没有挡,两个人贴的太近,这力道有限,对他来说也不算太疼。 “周总,你大概是有什么误解。”方逸飞抬眼看着他,“我以前是卖给你,拿钱办事,吃苦受累也应该。但从我辞职那一天起,我觉得我应该算是上岸了,不想再卖了,你明白吧?” 周选乔的手指把方逸飞的衬衫扯出来探进去,想去亲方逸飞的颈侧,“现在也不是买卖,我是说当情人,反正在一起也习惯了,床上合得来。” 方逸飞推开他的脸,语气里带了点轻浮的嘲讽:“周总,当床伴的话,你可能就差点。” 周选乔拉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硬起来的地方,“难道不够大,不能让你爽?” 方逸飞把手抽出来,拍了拍周选乔的脸,“周总,我承认你硬件是不错。但是,这几年你大概每次都只顾自己爽了,应该从来没有留意过,我在床上都几乎没高潮过几次吧?” 周选乔挨着他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方逸飞笑了笑继续说:“说真的,你每次都把我弄得很疼,技术实在是……太差了!” 他最后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周选乔,他的瞳孔都在阴影中缩了缩。 方逸飞拿开周选乔的手,推开他拉开门,站在楼道漏进来的亮光处回身对着他客气的笑:“周总,我觉得咱们应该谈完了。您要是喜欢这间屋子,您今天就在这儿住吧,房费算我请您。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等等。”周选乔阴沉着脸叫住他,“你留下,我走。” 经过门口一脸微笑的方逸飞时,他低声留下一句:“方逸飞,你真是翅膀硬了,还是你以前装的好?” 方逸飞笑容扩大,目送周选乔离开。 等他进了屋子,关上门靠在门上,脸上的笑容已经半点不剩。攥了攥手指,他疾步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使劲洗了洗嘴唇,又撩起水冲了冲脸。抬起脸,把已经被水蒙住的眼镜摘下来,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没有笑容,从眼睛里透着疲惫,神情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二十多岁年轻人。 抹了抹脸上滴落的水珠,方逸飞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个有点难看的笑容来。 别怕! 他对自己说。 所有的事情,一开始总是艰难的,但只要坚持一下,再努力努力,总会变好的。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方逸飞拿出来看了看,原来是聂鹏。一接通就听到那边充满活力的声音:“小飞,你是不是已经到广州了?我下午也没什么事,要不我也过去找你吧。” 方逸飞拎上自己的眼镜,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正常了很多,“不用,你现在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等我这边先联系联系有点眉目了,再叫上你一起和那些老总领导们吃饭,认识认识。” “那你太辛苦了!吃饭了吗?” “不会,还没有吃饭,放下东西一会就去了。”方逸飞扯了张纸擦了擦眼镜,“不用担心我,聂总,你该相信我的能力呀,是不是?” 聂鹏在那边笑,连声说:“相信、相信!” “那没事我就先挂了。”方逸飞打算换件衣服,总觉得身上还沾着周选乔的气息,让他有点不舒服。 “好,小飞,你要多照顾自己,别太勉强。”聂鹏跟个不放心的家长叮嘱小朋友一样,让方逸飞忍不住笑了笑,“好了,知道啦,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呀。” 放下电话的时候,方逸飞的心情已经变好了不少。已经过了中午吃饭时间了,方逸飞在外面随便吃了点。 回来的时候,远远的看到周选乔和几个公司老总、部长什么的边走边聊,几个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方逸飞,周选乔的目光从方逸飞的脸上扫过,带着点陌生的凉意。他们又回头说些什么,还在那笑。 方逸飞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周选乔,以他以往的性格,很难说会不会给自己使点绊子。其实他在业内的关系,一大半都是和周选乔重叠的,如果他真要对付自己,倒还真是不难。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在这些可能的潜在客户面前先露了怯,不战而逃就太没用了。 方逸飞摆出笑脸,主动迎上去打招呼:“何总,马总,张部长,刘院长,还有周总,你们都在这儿呢?看你们聊得这么开心,我都忍不住过来听听,看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 几个老总但笑不语,周选乔表情倒是不那么差,但显得有点冷漠,只在方逸飞身上扫过一眼也没有搭他的话。 中午和他说过话的何总笑着拍拍方逸飞的肩膀,说了一句:“小方呀,你还真是,周总待你真的不薄呀。咱们也算认识,说句僭越的话,我觉得你真该留在周总那继续发展。” 方逸飞其实还搞不太懂,何总这句话里的真正意思,但可以肯定周选乔确实跟他们提到他了。这几个人几乎都是,他本来打算这次拉关系推广聂鹏的软件的,现在恐怕会非常有困难了。 方逸飞只能笑笑,点头回答说:“周总确实待我不错,我离开也纯属是个人原因。那各位先聊,我先告辞了,有机会的话,还希望各位老总能赏脸,一起吃个饭。” 几个老总笑着点点头,方逸飞看了周选乔一眼,他却没有看自己,直到方逸飞转身离开了,周选乔才把眼光从一旁转过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浓眉下的俩眼珠子很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逸飞看着电梯不断变化的数字,心中还在想着,这次看来真是有点出师不利,可能这几个人都希望不大了。不过周选乔的关系网也不可能覆盖全国,大不了自己多去跑跑其他地方,总会有突破口的,人的关系都是建立起来,只有产品本身质量过硬,总能打开市场。 但到了晚饭之前的时间,方逸飞还是打算最后努力一下,如果真的不行,他可能就要提前离开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几个老总接到电话,居然都答应了他的邀约,到了晚上准时出现在他订的饭店包间。 方逸飞是真的有点惊讶,难道周选乔并没有跟他们说自己什么?但即使如此,在他本来的预想里,这些老总们也不太可能全部都来,他的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疑惑,虽然听起来有点可笑。 总不能周选乔其实是帮自己说了话吧? 这实在是……不太可能。 “小方啊,啊,应该叫你方总了。听说你现在在搞科技公司,是做工程软件是吗?”那个何总居然主动问他。 方逸飞连忙点头,“对,是做工程软件。” 他一边给各位老总倒酒,一边聊起来。 “现在部里很快就要发新规范了,我们这个软件呢,除了优化了那些常用软件的功能,还做了些图集汇总识别之类的小功能,和CAD、Visio之类的也都能兼容。我们还打算后期做一个云数据,这个也是现在整体的大趋势。”方逸飞做了点简单的介绍,“如果各位老总有兴趣,一会儿吃完饭,我把我们的资料给各位看看。我们现在还在推广期,前半年都是免费试用的,不好用您随时都可以退货。” 几个老总点点头,方逸飞举起酒杯:“各位老总,我们这个公司说句自吹自擂的话,技术能力都是很不错的,但毕竟刚刚起步,还需要各位领导多多帮助!我在这里敬各位领导一杯,谢谢你们给我面子,给我这个请各位吃饭的机会。” 几个老总笑着和他一起举杯,这顿饭还算吃的宾主尽欢。方逸飞喝了不少酒,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方逸飞觉得有点热,扯了扯衣领,打算返回酒店。 他真的喝的有点多了,按电梯楼层的时候,都有点晃。手伸到眼镜里擦了擦眼睛,他的手指还是按不准。背后伸过来一只手臂,替他把六楼按了。 方逸飞笑着说了声:“谢谢。”,身体靠在电梯轿厢上。 那个人没有说话,等电梯门开了,方逸飞摇摇晃晃想往外走,脚底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刚才那个人伸手拉住他,不由分说把他胳膊架起来,搂着他的腰走到他房门前。 “房卡呢?” “在、在口袋里。”方逸飞酒劲已经完全上了头,糊里糊涂的指了指自己。 那个人叹了口气,在他上衣口袋摸了摸,没有摸到,又伸手摸他的裤子口袋。手指透过布料摸到温热的大腿,怀里的人传来轻微的喘息。那手指抖了一下,快速了拿了房卡出来。 把房卡插到门口的卡槽,屋里的灯亮了起来。方逸飞靠在墙上,歪着头看着送自己进来的的人,脸上带着点勾人的笑,眼镜后面的眼睛因为酒精而显得亮晶晶的,嘴唇格外的红。 他把手搭在那个人的肩上,带着醉意问:“周总,今天你,需要我怎么伺候你?”他的手指顺着肩膀向下滑,放在腰带上。 周选乔把他的手拉开,扯过人推到在床上,鞋也不帮他脱掉,直接扯过被子来给他盖上。“睡觉,你喝多了。” 方逸飞又把被子掀开,手指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要直接来吗?我好像没有准备套子。” 他扣子解开一半,皱着眉想了想,摇了摇头,又咕咕哝哝的说,“不对,我已经……辞职了,不用跟你上床了……”他说完还自己低声“哼哼”笑起来,手指摸索着想把扣子重新扣起来,但可惜现在手指不太听使唤,解开还好说,扣上就难了。 “行了。”周选乔按住他的手,“知道你看不上我了,睡你的觉吧,我走了。” 他又把被子给方逸飞随便一搭,转身要走,却听到方逸飞在背后叫他:“周选乔,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周选乔现在有点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喝醉了,转身看着他。方逸飞半支起身子靠在床头,刚才解开的衬衫领口露出一块雪白的胸膛,因为酒精的作用微微泛着红。他现在倒没有刚才自己傻笑的醉态,但眼神还是朦胧的。 他似乎是自嘲的笑了笑,说:“不是为了让我重新跪在你脚底下给你当狗吗?我实在想不出来周总还有什么想从我这得到的。” 他用手指扒拉了一下头发,稍微长的几绺垂下来遮住额头,看上去到有点像他这个年龄的样子,“但是我现在没那么活不下去,你的帮助我很感激,但我不会求你,更不会回去。” 周选乔目光从他脸上到他露出来的胸口巡梭了一遍,低声说:“你想多了,我说了我是念旧情的,你不愿意就算了。”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冷笑了一下,“反正我技术不行,让你恶心。” 方逸飞脸色忽然变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说了一句:“我难受……” 然后他身体一倾,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周选乔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好看,忍着恶心上去给他拍背,说了一句:“我还真让你恶心成这样?” 周选乔哪有耐心收拾醉鬼的烂摊子,给前台打了电话让他们收拾,自己干脆扛起方逸飞,把他弄到自己屋里,安顿在床上。脸色不太好的叮嘱他:“你可别再吐了啊,再吐还得换房。” 方逸飞已经睡过去了,一张脸窝在雪白的被子里,嘴唇微微嘟起来,头乱微乱,看上去有一点稚气的可爱。周选乔瞧了他一会,伸手把他架在脸上翘起来的眼镜摘掉,手指摸了摸他的脸,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个小孩,再怎么装,也就这样了。我就算想再睡你,也不至于用什么手段。”他躺在旁边,也不盖被子,挨着方逸飞睡了。 方逸飞的手机之前被他调成震动,第二天一大早,方逸飞因为宿醉还没有睡醒,同床的周选乔倒是听到了,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来,看了看接了起来。 “喂?小飞,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昨天晚上你怎么没接电话?我现在已经到你住的酒店了,你在哪个房间?” “你是谁?”刚刚起床,周选乔声音听起来有点沉。 那边顿了一下,隐约能听到自言自语:“没打错啊。” “你又是谁啊?方逸飞呢?”那边说。 “618号房。”周选乔懒得再跟他废话,脱掉穿皱了的衬衫,进卫生间洗漱。 不一会儿房门在外面被敲了敲,周选乔光着上身打开门,门外是一个有点黑的大高个,比自己还高一些,有点愣愣的打量着他,说:“你……” “方逸飞还在睡,昨天折腾的有点晚了,你进来吧。”周选乔让开门,回卫生间拿了条毛巾擦了擦头发。 门外正是因为担心方逸飞一大早从深圳过来的聂鹏,他听完周选乔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红了,眨了眨眼,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周选乔看他这样子有点奇怪,不耐烦的问:“你到底进不进来?” 聂鹏脸更红了,有点结结巴巴的问:“你、你不是跟小飞分手了吗?怎么、怎么会……” 周选乔别有意味的看着聂鹏,“哼”笑了一声,“你知道方逸飞以前跟过我?”他打量了打量聂鹏,继续问,“他是为了你,从我这走的?” 他们俩在门口说话,方逸飞就醒了,宿醉让他的头有点疼,从床头摸了摸眼镜带上,走下去问:“谁啊?” 周选乔和聂鹏同时看向他,目光从他的脸上落在半敞开的胸口,方逸飞直觉的想要去扣好衣服,但又觉得有点刻意和尴尬,于是只是稍微拉拢了一下。 他的头还是疼,微微皱着眉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问聂鹏:“聂总,你怎么过来了?” 聂鹏看着他有点欲言又止,又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周选乔,低声解释:“昨天晚上打你电话你没有接,我担心有什么变故,所以……不好意思啊。” 方逸飞一时间倒没有想到他误会了,扯出个微笑来摇摇头,“你这么关心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周选乔看他们在那聊天,插了句嘴:“怎么,不给我们互相介绍一下吗?逸飞。”他其实很少这样叫方逸飞的名字,方逸飞忍不住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真的给他们互相介绍起来。 “哦,聂鹏,这是周选乔周总,以前我工作公司的老总。”他指了指还光着膀子的周选乔,又对周选乔说,“这是我的大学同学聂鹏,也是我现在的老板。” 聂鹏显然是知道周选乔的,只是点点头,倒是周选乔倚在墙边把对面这俩人都重新扫了一遍,点点头语气带着不明意味,“哦,现在的老板。” 方逸飞不会觉得聂鹏误会什么,但周选乔这种神态语气,他立刻就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了,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周选乔那边已经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怎么,他的技术很好?让你每次都很爽?”周选乔轻浮的伸出手摸了一下方逸飞的脸,像个流氓一样笑的挺邪恶,“我看他生嫩的很啊,真的能满足你?” 方逸飞的脸色立刻变了,看了一眼似乎有点尴尬的聂鹏,有些生气的对周选乔说:“周选乔,你不要胡说八道,聂鹏只是我的朋友。” 周选乔冷笑一声,“只是朋友?你是说他没有打你的主意,不喜欢你?” “他当然……”方逸飞争辩的话却被打断了。 “我喜欢他!” 方逸飞眼睛不由睁大,回过头去看着满脸通红站在那边的聂鹏,他的脸已经红的快要烧起来了,但眼神却没有躲闪,亮晶晶的盯着方逸飞,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他,喜欢方逸飞。” 周选乔哼了一声,看着似乎有点惊讶的方逸飞,“他自己都承认了,方逸飞,你还需要瞒着我吗?怕我对付你的小情人?” 再过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要开会了,旁边已经有人打开门准备要走,方逸飞深吸了一口气,对门外和门口的两个人说:“好,有话进来再说可以吧,别在外面让人家看笑话了。” 聂鹏看了看方逸飞,走过来打算进去,周选乔却伸出一条腿踩在门框上把人拦住:“怎么?方逸飞你还怕丢脸?都让你的小情人到我面前来示威了,不是闹得越大你越开心吗?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把我飞了立刻又找了一个,浪的没有男人活不下去啊。” “够了!”方逸飞冷着脸去推开周选乔的腿,走出门拉过门口的聂鹏,聂鹏听到这里已经气得捏起拳头,打算要揍周选乔了。方逸飞拉住他,“别理他,他就是条疯狗,咱们走。” 同楼层已经有人开门往外看了,聂鹏不甘心的瞪了周选乔一眼,但终究还是顾忌方逸飞的面子,没有跟周选乔这个流氓当场干起架来。 周选乔没有再拦他们,却在背后放了句话:“方逸飞,我今天就在这放下话,你走不了,你是我的,迟早得回来。就算有一天我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 被侮辱其实不算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在大庭广众和自己的好友面前,还是让方逸飞有些失态了。他手指抖着,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才拿出自己房间的房卡,却又差点掉了。 聂鹏伸出手从他手里拿过来,把房门打开,让方逸飞进去。 进了门,聂鹏默默地看着方逸飞手抖着攥着拳头在房间里漫步目的的走了几步,闭上眼呼吸。终于还是忍不住过去,抱住他的肩膀揽进自己怀里,手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小飞,不要再生气了,有我呢。” 方逸飞闭上眼,勉强忍住眼眶的热意,喉结吞咽了一下,终于勾起一抹难看的笑来:“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还连累你也……抱歉。” 聂鹏把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目光中带着诚恳的温柔:“跟我没必要说这种话,小飞,你可以依靠我不用总自己一个人撑着,我会努力,努力保护你的。” 方逸飞心中有所感触,微微低下头,情绪总算好了一点,笑的不那么勉强了,“我又不是女孩子,干嘛要你保护我。” “小飞。”聂鹏把身体放低一点,认真的看着方逸飞,“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如果你……已经和那个人分手了的话,能不能考虑我?” 方逸飞抬起头,睫毛眨动着,聂鹏的神情很认真,是的,他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方逸飞忽然觉得两个人的距离有点近,把目光错开,他后退了一点,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聂鹏。”他轻声说,“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我就是把你当好朋友。而且你……” “我也不是要你现在就答应我,给我个机会,我们慢慢相处。”聂鹏的脸还是红的,但却并没有退缩。 方逸飞自嘲的笑了笑,咬了一下下嘴唇,抬起头来认真看着聂鹏,语气已经变得平静了许多。“聂鹏,你跟女孩子试过吗?也许你只是把对朋友的喜欢混淆了,如果我真脱光了跟你上床,你说不定立刻就会觉得恶心。这条路不好走,你是个好人,别走这条路。” 聂鹏也不说话,忽然凑近了,轻轻在方逸飞唇上啄了一下,红着脸说:“我很确定我喜欢你,我想亲你,想抱着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方逸飞又笑了,叹了口气,“这种程度根本试不出来。啊……”他似乎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摇了摇头,又说,“不对,我在胡说八道什么。聂鹏,就算你真的确定不喜欢女孩子,你也不应该选我。”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眨动了一下,又继续说:“你今天也听到了,我明确跟你说,过去三年多,我是被周选乔包养的,只要他想要我就陪他上床那种,他说我说的一点没错。我早已经变了,我这种人不适合你,你该找个清白单纯的,好好一起过日子。” “我喜欢你,真的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以前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这样,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喜欢他在和他谈恋爱。”聂鹏又走过去,“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早就去找你了。” “聂鹏。”方逸飞又后退了一步,“我很感激你对我的感情,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没有办法再继续留在公司了,抱歉!我真的不适合你。” 他说完转身开门走了,其实方逸飞的心中确实很乱,今天一大早这些可怕的混乱和冲击,已经彻底搅乱了他宿醉头痛的大脑,他甚至觉得有点不真实和可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要面对这种事情。 聂鹏暂时还没追上来,方逸飞心烦意乱,居然没有留意旁边,被人从背后一把搂住腰,拖进旁边的房间按在墙上。 男人温热强壮的身躯贴上来紧紧压着,颈后被舌头舔了舔,舔的缓慢而又情色。一只手已经解开他的腰带,伸进裤子里揉捏着他的臀部。 “跟那小子搞过了吗?他是怎么上你的?跟我说说,嗯?”声音还是那么可恶,带着喘息将热气喷在他的耳后。“你跟他勾搭多久了?背着我玩了不少次吧?” 方逸飞使劲挣扎起来,“周选乔,你还没完了?你打算干嘛?你这是猥亵!” “错了,这是强奸。”周选乔说的满不在乎,紧紧压着方逸飞的身体,一只手按住他的双手,一手从屁股上移到胸口,掐住胸前的乳头。 他的手指用力,方逸飞忍不住抽了一口气,骂道:“混蛋!我要报警了!放开我!” “报警啊,警察来之前我就能先干了你。”周选乔恶意的顶了顶胯,“你跟他做过几次?他知道你这么浪吗?”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聂鹏在外面问:“小飞,小飞你在里面吗?” 周选乔在方逸飞耳边笑了一下,轻声说:“你回答啊,不如叫他进来,让他看看我是怎么干你的,你说好不好?” 他说着手又滑下去,直接把一根手指插进了后面,方逸飞低叫了一声又紧紧咬住嘴唇,把痛楚咽进喉咙。周选乔的手指在里面转动扩张,门外的聂鹏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声音,就走开了。 “走了,真不想让他进来看?”周选乔抽动手指,模拟性交的动作,“怎么还这么紧?他没有把你干松一点吗?” 方逸飞咬着牙,呼出一口气,压着微喘的颤音低声回他:“你干了我这么久,不也没把我干松吗?” 周选乔咬了他脖子一下,低声笑:“还学会顶嘴了,你说我技术不行,不如咱们俩现在练练吧,看能不能把你干松。” 方逸飞把脸贴在墙上,闭了闭眼问他:“周选乔,你到底怎么才能放过我?” “本来是打算放过你了。”周选乔身体离开了一点,“但现在发现你居然背着我勾搭别人,我还没玩够呢宝贝儿。” 方逸飞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你不就是想上我吗?那就来吧。” 他面无表情的解开解开扣子脱掉衣服,赤裸着身体走到床上躺着。周选乔走过去压在他身上,低下头想要吻他,却被方逸飞抬手挡住,“周总,前戏就不必了了,我下午还要回深圳,你赶紧做完让我走吧。” “好。”周选乔低头看着他,直起身解开腰带拉开裤链,又伸长手臂从床边的矮柜上拿了个避孕套,叼在嘴里撕开,拿出来递给方逸飞,“给我戴上。” 方逸飞嘲讽的笑了笑:“强奸犯还会让被强的帮忙戴套吗?” 周选乔挑了挑眉,随手把那个套套扔在地上,“说的也是,强奸要什么套。” 他把内裤拉低,已经硬起来的性器跳出来,前端已经湿了,青筋鼓胀着。顶开方逸飞的腿,把前端抵在颜色浅淡的入口处,微微用力顶进去了一点。 方逸飞不由绷紧身体,手指抓紧床单,腰微微挺起。他喘着气,闭上眼睛,呼吸了几次劲量让身体放松。 周选乔用手拍拍他的脸,声音带了情欲的低哑:“睁开眼,看着我。” 方逸飞听话的睁开,浅色的瞳孔里很冷漠,看不出半点情动的痕迹,而且,居然也看不出恨意和羞恼,什么都没有。 真是扫兴! 周选乔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进了一半的东西都不想再插进去了。性欲下去,但怒意却又上涨了,他猛地抬起手给了方逸飞一巴掌,把方逸飞脸上的眼镜都打飞了,白皙的脸颊上印出了淡红的指痕。 从方逸飞身体里离开,他低声骂了一句,“摆什么死人脸,滚吧!” 方逸飞拿舌头顶了顶被打的脸颊,从床上坐起来,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眼镜被摔坏了,他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既然周总不做,那我就走了,以后希望你尽量别来找我,我很忙。” 方逸飞走出去的时候,觉得双腿有点发抖,没了眼镜视线有点模糊。他先回到自己的房间,其实后面有点不舒服,但觉得全身没有力气,头又疼,真是一动都不想动了。叹了口气摸出手机给聂鹏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聂鹏在里面焦急的问:“喂,小飞,你到哪去了?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回房间了。”方逸飞拿着手机,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脸,上面有一点点痕迹,但不算特别明显,他用手揉了揉,说道,“我们现在先不谈私事,既然你今天过来了,之前我说的事情也算有点眉目了,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参会听一听,介绍你和那些老总们认识认识。” 他从行李中拿出备用眼镜戴上,眨了眨眼,却觉得视线还是模糊。起身的时候没有站稳,险些摔倒磕在桌子上,发出很大一声响动。 电话里面聂鹏听到了,急忙问:“小飞,你怎么了?” 方逸飞撑住凳子站起来,喘了口气说:“没事,绊了一下。” 外面已经能听到聂鹏急促的脚步声,方逸飞站起来觉得头有点晕,扶着墙过去给聂鹏开了门。门打开的时候,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体软下去,被聂鹏抓着跌坐在地上。 “小飞,你怎么了?”聂鹏也蹲下,看了看他泛红的脸,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方逸飞闭了会眼,感觉稍微好一点了,摇摇头说:“没事,过一会儿会议就要开始了,我先陪你过去。” “还去开什么会?!”聂鹏把方逸飞扶起来架住,“走,我带你去医院,你都烧成这样了。” 方逸飞想推开他,“没事,我可以坚持一会儿,等事情结束了再去医院。” 聂鹏皱着眉摇头,“不行,这次你得听我的,什么工作也比不上身体重要。” “那你帮我去买个退烧药,我吃了就好了。”方逸飞还想坚持,却被聂鹏否定了,“你要是不听话,我……我就直接叫救护车啦。” 他说着还拿出了手机,方逸飞怕他真打120,赶紧按住他的手,“好,我去医院。你先自己去参会,等结束了我也就回来了,再帮你介绍。” 最终方逸飞拗不过认真起来的聂鹏,还是被他送到医院打了点滴。聂鹏跑前跑后挂号交费拿药,认真听着医生的嘱托。 “病人最近压力太大,睡眠不足,还酗酒,再年轻也不能这么折腾。这次倒也没什么大事,好好休息两天吧。” 聂鹏连连点头,“是,他太忙了,我给他放假,让他好好休息。” 医生抬头看他一眼,“你是老板啊,别太苛待员工啊。” “是、是。”聂鹏脸又红了,其实他也总是劝方逸飞,奈何方逸飞就是个工作狂,忙起来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 聂鹏回去的时候,方逸飞已经靠着输液的座椅睡着了,眉头皱着脸歪在一侧。聂鹏轻手轻脚的坐在一边,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又凑过去仔细地看。 方逸飞的脸上还有一点印痕,聂鹏看了半天,却又看不出到底是怎么弄的。 等方逸飞醒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他睁开眼问坐在一边的聂鹏:“几点了?我怎么睡着了?输完了就走吧,我觉得已经没事了。” 聂鹏按住他,“不着急,我让大夫又给你开了个营养剂,还得再输一瓶呢。” 方逸飞一手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晚了吧,就赶不上会议结束时间了。” “你别管了。”聂鹏拿过他的手机又给他塞回口袋,“小飞,其实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拓展这边的市场,现在手里的项目也够了,发展可以慢慢来。我不希望你压力太大,我叫你过来又不是来压榨你的。” 方逸飞看着他微微笑了笑:“我总不能拿了钱不办事啊。” “先别管了,我是公司经理,你得听我的。”聂鹏难得强势一回,“我现在给你放假了,身体养好才能回去上班。” 看了他一会儿,方逸飞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溢出的复杂情绪,低声说:“聂鹏,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有愧疚。” 聂鹏连忙握住他的手,认真的说:“小飞,你千万别这么想,我其实……我没有想要做什么,你想要当普通朋友,那我们就当普通朋友。可是就算是对朋友,我觉得这一点点关心也是应该的,是你太苛待自己了小飞。” 方逸飞的眼睫快速的眨动了几下,抿了抿嘴唇,点点头,声音有一点哑:“谢谢你,聂鹏,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兄弟。”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病,会议没能参加,但之后方逸飞电话联系了一下几位老总,基本上这事还是差不多定了。等过一阵他们的软件测试完成,就可以先拿过去给对方试用一下。 被强制放了一周假期的方逸飞总算稍微松了口气,他猜测这件事之前应该是周选乔给自己牵线的,本来以为一番争执之后可能会有变故,所以之前才着急想要再确认一下。但没想到这次周选乔却没有动什么手脚,也许是真的打算放过他了吧。 因为之前聂鹏的表白,在住在他家也不太合适,方逸飞也委托中介帮自己在公司附近租了个房子。聂鹏挽留无果,心中也明白方逸飞现在留在自己家有些尴尬,于是前两天帮他搬好了家。 假期最后一天是周末,一大早聂鹏打来电话,听起来还挺高兴的:“小飞,你今天有时间吗?” “有啊,你不是给我放了这么久的假。”方逸飞一手拿着电话,一边给阳台上的盆栽浇水,“有什么事吗?” “你要没事的话,下午和我们一块去打球吧,联华篮球馆。”聂鹏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校篮球队的,现在工作了有空还是会去玩玩。方逸飞虽然技术一般,但是也会,反正老友相约,就答应了。 到了那还有几个聂鹏的朋友,他给方逸飞一一介绍了。里面还有个熟人,就是他们这次接的那个部队项目的负责人,很年轻的技术军官,叫袁承志,年纪轻轻就是两杠两星。 据说以前他爹袁部长是武侠爱好者,所以儿子就直接摊上个主角名。人长得奶油白,头发天然卷,看上去笑眯眯的挺和善。人也有点自来熟,见了方逸飞主动跟他打招呼:“大飞哥,你也舍得出来啦?我还以为你是标准宅男呢。” 方逸飞跟他接触过几次,对他印象还挺好,也笑着跟他搭话:“袁大侠,我这不是来瞻仰你的大侠风范来了嘛。” “行嘞!一会给你看看哥的身手,看我怎么把大鹏虐趴下吧。”袁承志和聂鹏算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关系一直不错。不过大学袁承志听家里话上的军校,聂鹏却少年逆反了一把,跑去上了普通大学。 人不太多,就三个人一组对抗赛,袁承志倒也不算吹牛,和聂鹏打的难解难分,互相抢对方球,阻拦上篮。 打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一群人都累得满身汗,在场馆里草草冲了一下。有两个哥们说还有事就走了,另外还有个女朋友跟着过来的,也跟女朋友去约会了。就剩下方逸飞、聂鹏和袁承志这三个单身汉。 “大鹏、大飞,咱们哥仨一会儿去哪约啊?”袁承志手搭在聂鹏方逸飞肩上,把俩人当成人形拐棍,合理的散发着FF团的精髓。 聂鹏是跟他太熟了,本性的害羞到了这哥们面前就剩不下多少了,随口回了一句:“跟你,我完全没有约的欲望。” “哟!大飞哥,你看他这个没良心的。”袁承志扭过头跟方逸飞开玩笑数落聂鹏,“小时候还叫人家小甜甜,说长大了要娶我的,现在有了你,他就喜新厌旧,把我抛弃啦!” 聂鹏给了他一肘子,看了看方逸飞,说:“别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啦?我说的都是实话。”袁承志越说越来劲,干脆放开聂鹏,俩手搂着方逸飞脖子,“大飞哥,我告诉你啊,这小子表面看着老实,其实蔫坏,小时候没少坑我。你可不要轻易的相信他啊,还是跟着哥哥我混吧。” “袁承志!你再说我坏话,小心我给你妈说你根本没谈女朋友的事啊。”聂鹏把袁承志扯下来,用手臂箍住他脖子威胁他。 袁承志被他压弯了腰,还在那喊:“你看看他,光天化日欺负我,还要打我小报告,没天理啊!” 现在还不是饭点,三个大男人又不能像女孩似得逛大街。袁承志说自己最近坐得久了腰疼,拉着他们俩去了个高档按摩会所,正规的那种。 根据袁大侠的强烈要求,为了方便聊天,三个人被安排在一个大间。洗了澡换了衣服,各自腰上围了条大浴巾趴在按摩床上。 方逸飞很少来这种场所,其实很少按摩的人,第一次一般会觉得很疼,但他是一个能忍的人,一边煎熬着“享受”,一边听到袁承志在那边叫唤,“哎哟我去!疼!啊呀……对,这儿,对、对!太爽了!” 聂鹏作为袁大侠的朋友有点尴尬,又不好意思看方逸飞的裸背,只能老老实实的把脑袋塞进按摩床前边那个孔里,对袁承志说:“大侠,你能别叫那么大声吗?这么大人了丢不丢人?” 袁承志才不管他,继续叫唤,“怕什么?哎呀……再用点劲,啊!舒服!,还怕招来扫黄的啊?咱们这是合法场所,医疗机构,对吧?” 方逸飞忍着疼在那笑,觉得袁承志这个人确实挺有意思的,坦荡又有趣,就是经常会放飞自我。 “哎,你们最近看新闻没有?”袁承志换了个话题,侧过头来问另外两个人。 “什么新闻?” “北京郊区那个畅林苑,这几天事闹得挺大的啊,都上北京新闻了,微博上特别火爆。”袁承志伸着手,让旁边按摩师傅帮他把手机拿过来,对方逸飞说,“这个项目好像是盛昱集团的,大飞哥,你以前我记得就是在那干的吧?” “对,出了什么事?”方逸飞这两天没怎么看新闻,还是刚听说。 “被人告了,我看看怎么说的。”袁承志打开手机,点开网页开始念,“采用非法手段低价中标,售卖双合同,欺骗性拆迁。” 他念了两句把手机拿开,扭着头和方逸飞说:“哎呀,主要还是那些拆迁户在闹,拉横幅围地不让工程队施工,好像听说还闹出人命了。” 方逸飞是知道这个楼盘的,其实当初周选乔并不太看好,这个项目存在一些隐患,其中就包括这些原住地的拆迁户。但当时这个镇管土地的区长,明摆着想捞钱,拍胸脯保证可以搞定拆迁户。又通过一些特殊的关系,最后低价中标。周选乔当时资金上有点问题,也是想着冒险能捞一把是一把。 一开始还算顺利,土地和施工许可证批下来了,施工队也找好进场了,也没有遗留钉子户。方逸飞走的时候,这个项目还没听说有什么问题呢,没想到这些隐患,压到现在还是爆发了。 “哎,给你看看网上的新闻评论。”袁承志把手机递给方逸飞,摇了摇头说,“我感觉这次你的前老板麻烦大了,啧啧!你走的时机还挺好,咱大飞哥是个有福之人啊!” 方逸飞接过手机,新闻上面有一个短视频,里面周选乔被一些记者围着,微微皱着眉,脸上带着懒得掩饰的不耐烦。旁边的助理一边帮忙挡着话筒,一边说:“对不起,我们正在积极处理,现在正在协调,有结果了一定告诉大家,谢谢。” “麻烦是麻烦,等舆论热度下去了,估计也不会对盛昱有致命的影响。”方逸飞把手机还给袁承志,把脸贴回按摩床,“不过从一年前,公司的资金流就有问题,周选乔好不容易上市了,指望着能改善,现在又爆出这个问题,后续也确实不好说。” 这个事现在也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新闻,之后大家也都很忙,方逸飞也只是偶尔浏览网页新闻的时候,会看到一点相关报道。半个月之后,这个事基本就没消息了,问题不知道有没有解决,但大众舆论已经转到别的热点事件上,没有人再关注了。 他现在手上的项目倒是进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这帮年轻人虽然看上去嘻嘻哈哈,但工作热情又认真,又不存在部门掣肘不配合的问题,完成的进程比他预想的要快很多。 一个月之后,这边已经测试完成,方逸飞就想着也再推进一下之前建设部这边的事。其中有两家单位都在北京,他就和聂鹏说了,抽了个时间,去北京出个差和对方的老总碰一下。 大概是这段时间终于忙完了,他身心都相对放松了一些。一天凌晨天还不太亮的时候,方逸飞突然醒了,身上一层薄汗微微喘着气。感受到内衣中滑腻的触感,他轻轻皱了皱眉,下床去了洗手间。 草草冲了个澡,他现在也没有多少困意了。弯着腰从客厅的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把有烟草的那一边叼在嘴里舔了舔,但却没有点着。事实上他不会抽烟,想试过,但怕上瘾,不敢。 他就那样叼着烟窝在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一团坐着发呆。 其实他的性经验很少,所有的体验几乎都来自于周选乔。虽然他那天对周选乔那么说,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男人之间,在下面的那一方总是痛楚大于欢愉。可是,他无从选择。 就像大二暑假那一年,他回到小区楼下,被邻居阿姨紧紧抓住手,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推进警车,母亲在后面崩溃的哭喊。 挪用公款!挪用公款。 可笑的是,他居然不是给拿来给自己用,而是借给了朋友。朋友呢自然是无影无踪,钱拿不回来,即使拿回来,罪名也已经坐实了。 家被银行查封,他坐在一堆家具和行李中,看着母亲哭。他想他得控制住,至少要有一个人清醒,租房子,去法院,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年夏天明晃晃的太阳,烤的人心底的一点眼泪都干了。 那时候还想继续上学,一边打工一边上。但没想到父亲为了填补窟窿还借了钱,东窗事发他进去落了个清净,讨债的上门逼得他们搬了几次家。母亲郁结在心,四十多岁就得了癌症。 拿着医生给的报告单,他还得对着母亲笑,跟她说:“医生说了,没事,就是有点肝炎,你得放宽心多休息,外面的事还有你儿子我呢。” 但其实他已经穷途末路。退了学,和母亲租住在破旧的地下室,永远在发愁化疗费和药费,打工只能挣来母子俩的饭钱,还得提心吊胆怕讨债的上门。 所以周选乔找他的时候,他真的别无选择,甚至他是感激的,松了一口气,觉得明天终于能活下去了。 三年的朝夕相处,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在心里给自己画好了线,恪守本分绝不越过。一遍遍对自己说,我可以控制好,不管是身体感情还是其他,催眠到自己都相信。 如果觉得越过了,就狠狠给自己一巴掌,痛了也就清醒了。 天已经快亮了,方逸飞把叼在嘴里,已经浸湿了的烟拿掉扔进垃圾桶,嘴里一股烟草的苦味。 其实聂鹏他也考虑过,他很好,但太好了,怕上瘾,不敢试。 好的东西一旦拥有过了,再失去,该有多痛。 方逸飞带着一个技术人员一大早从深圳走,到北京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中午了。中午和之前联系好的一位老总吃过饭,下午又跟过去给单位的技术人员做了个简单的汇报,商讨了一些具体的问题。 事情办完,方逸飞让随性的同事先去宾馆休息,他自己则打算趁现在有空,到盛昱公司去一趟。之前那边就给他打过电话,说有一些他的信件和一个快递,本来说给他邮过去,但既然这次来了,还是自己去拿一趟。 这时候已经快下班了,方逸飞从前台那拿了东西,和看到他的两个老同事聊了几句。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周选乔陪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起走出来。 女孩算不上太漂亮,但气质打扮都很好,个子也高,微笑着听周选乔说话,看上去竟然意外的相称。 等俩人走过去,那两个老同事还跟方逸飞八卦,“哎,你看到那个女孩了吗?周总的女朋友,听说家里背景很硬,可能很快要订婚了。” “是吗?看着还挺配的。”方逸飞笑了笑,他和周选乔的关系,周选乔还算顾及面子,极少有人知道。 周选乔送那个女孩上了电梯,送她到地下车库。本来他应该要送她回家的,但刚才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让女孩坐上车,对她说:“我一会儿还有点急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女孩很善解人意,微笑点头,等周选乔打电话叫司机下来。 聊完了,方逸飞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出去,绕过走廊去坐电梯。电梯的数字从地下往上升,门打开的时候,和周选乔碰了个对脸。 总不好不打招呼,虽然上次弄得很不愉快。 方逸飞点头笑笑,叫了一声:“周总。” 他等着周选乔先从电梯里出来,但周选乔只是看着他点点头,却没有出来的意思。方逸飞尴尬的站了一会儿,只好自己进去了。 他按了一楼,然后退到一边,安静的站着,周选乔则伸手按了地下二层。从十六层到一层,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的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等电梯到二层的时候,周选乔突然伸出手快速按了两下一层,一层的按钮亮着的灯灭了,方逸飞有些惊讶,看向他。 “去地下,我有事找你。” 方逸飞显然想不到周选乔会跟他来这一套,但这时候电梯已经过了一层,到地下二层有些空旷的地下车库打开了门。 周选乔按着开门键,等着方逸飞先下去,方逸飞有些无奈,轻轻摇了摇头走出去。他对这里相当熟悉了,给周选乔充当过无数次的司机,甚至还在没人的时候,在车里伺候过他。 除了刚才送走女孩的那辆,周选乔在地下车库还有一辆车,是挺宽敞的一辆SUV,拉开车门周选乔示意方逸飞上去。 方逸飞却是不肯了,站在一旁说:“周总,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没事我就走了,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陪我吃饭,边吃边聊。”周选乔还是把着车门,看上去不容商量的样子。 方逸飞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就想走。却被周选乔从背后突然抱住,转过来在嘴唇上使劲亲了亲。“别走。” 他把方逸飞松开一点,看了看对方有点难看的表情,犹豫了一下,低声而快速的说:“方逸飞,回来跟我在一块,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方逸飞挣脱开,用手指轻轻擦了擦嘴角,他是有些恼怒的,这个人完全听不懂别人的话,一味只凭着自己的感觉来应对别人。 “要我说几次周总才能明白?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别再来烦我!” 周选乔的脸色有点难看,他看着方逸飞转身离开,几步之遥后,才有些低哑的开口问:“没有商量的余地吗?你就这么讨厌我,给你多少钱都不愿意?如果我提升你当分公司经理呢?” 这简直是有些可笑,方逸飞觉得自己的心口都有一点发凉,可能是自己以前从没有拒绝过他给的钱,所以他才会这样想吧。这可能也不奇怪,但是…… “对不起,周总,就算你把董事长的位置让给我,我也不会回来了。”他遥遥望着周旋乔孤零零的站着,笑的有点无奈,“何必呢,好好结婚过日子吧,我瞧着那姑娘不错,挺希望你能好好待人家,过得幸福。” 听他说完,周选乔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上前走了半步,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又停住了,只说了一句:“方逸飞,你恨我吗?” 方逸飞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恨,也没爱过,周总,就像我辞职那天说的,好聚好散吧。” “方逸飞!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拿捏你的东西?”背后周选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阴沉,他应该是生气了。 “那就请周总使出来吧。”方逸飞不再停留,走去亮着灯光的电梯处。 现在这个时间还处在下班高峰期,方逸飞在路边站了一会儿,但出租车基本都有人。他刚刚从叫车软件上叫了一辆,还没有到的时候,就看到大厦出口处有一辆熟悉的车驶出来。 就是周选乔刚才那辆SUV没错,但开车的人却不是他,擦身而过的侧脸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带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脸上还捂着个浅蓝色的一次性口罩。 这人也不是盛昱集团的司机,方逸飞盯着离开的车牌号看了几秒钟。这时候他叫的车也到了,打开车门坐进去,司机师傅问他:“是去南四环西路那边的汉庭酒店?” 方逸飞点了下头,又摇头,“先不去了,师傅,麻烦您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奔驰SUV,车牌号是京A85XX0。” “哦,一起的吗?”司机师傅也没有多想,启动车子隔着三四辆车跟在后面。“现在正是堵车的时候,我尽量给您跟,您最好也和您的朋友保持联系啊。” “麻烦您一定跟上,车费到地方了我给您加倍。”方逸飞总觉得有点奇怪的预感,嘱咐了司机师傅,拿出手机。 周选乔的号码他拉黑删除了,但其实还是记得的,如果有事,可能电话会接不通,如果没事,他要找个什么借口好呢? 电话响了两三声,就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方逸飞心头有点沉,收起电话,看向前面那辆熟悉的车。 后面的车玻璃贴了玻璃贴,看不清楚后座的情况,也不知道周选乔是不是在这俩车上。希望他只是不接电话,或者电话网络的问题吧。 车越开越远,沿着京承高速一路开到了怀柔,因为堵车大概花了两个多小时,还好司机师傅靠谱,一路上都没有跟丢。那俩车慢慢驶入一个工地,几座大楼高矮错落都还没有建成,围着脚手架和绿色的安全网,顶上钢筋还露着。 方逸飞认识这里,这就是山个月闹得沸沸扬扬的畅林苑项目的工地。周选乔的车压着高低不平的路面开进去了,出租车自然不能进去,方逸飞让司机师傅停在路边。 司机探头看了看,说了一句:“您跟您朋友大晚上的来这里干嘛啊?看着不太像有人的。” “嗯,有点事。”方逸飞含糊的答道,看了看计价器掏出五百块给了司机师傅,急匆匆的下了车。 工地里的确没什么人,可能因为之前的事件,工地停工了一段时间,施工队不在现场了,整个工地都是黑的,又很安静,晚上还真有点瘆得慌。 方逸飞跟到这里,心里已经有点发凉,觉得大概百分之八十是出事了。他努力在月色下磕磕绊绊的走着,好在现场都是土路,地上的车辙在月光下还能看见一点痕迹。 车停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平地,大概是预留的绿化广场。旁边还能看到之前拆迁户抗议的横幅布条,白色的布写着黑字,挂在一旁的建筑材料上,晚上看总觉得透着一点不详。车旁边,有两个人按着一个被绳子捆着的人,试图把他压得跪在地上。 方逸飞不敢走的太近,好在晚上视野不好,而且对方应该也没有留意他的存在。看到眼前的情景,他立刻拨通了报警电话,小声报了警。 被绑着的人,正是周选乔。之前方逸飞离开后,他心情激荡之下,没有留意被人从背后敲了闷棍,捆了个结实,还用宽胶布粘了嘴巴,被塞进自己车里带到了这儿。 他被敲得晕了一阵,头皮肯定是破了,有血淌下来。他被藏在车后座的底下,半路的时候醒过来了,但基本上没有挣脱的余地,从前面的车窗也不可能看见他。他仔细瞧过这俩人,却觉得没有印象,也不知道究竟得罪的是哪路人。 那俩人按着他,让他跪下,周选乔脾气一向比较硬,就挺着不肯跪。有个人恼了,从旁边地上捡了一根半长的钢筋条,狠狠一下子抽在周选乔腿上,他被打的一趔趄,跌倒在地上。 那个人跟过去,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按跪在地上,用力撕掉他嘴上的胶布,大声叫骂:“你这个该死的奸商!你害死了我妈!我今天要让你在这给我妈偿命!” 他说着又举起钢条要继续打周选乔,周选乔抬头看他,喘着气说:“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个人开始冷笑,“你这种黑心奸商当然不认识我了,但是我认识你!要不是你让施工队的跟我们起争执,我妈也不会摔倒了脑溢血死在这儿!她就是被你气死,害死的!今天你就给她偿命吧!” 那个人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直接往周选乔脑袋上招呼,他那个同伴赶紧上去拦住他,着急的说:“你先等等!我们得先要钱!我儿子还等着钱救命呢!” 那个人被拦了一下,但还是愤恨难平,只不过这一下改成了打在周选乔后背上。这一下应该抽的挺狠,周选乔被打的趴在地上,咬牙忍住痛叫。 打人的那个同伙蹲下来,他倒是没那么凶狠,看着趴在地上试图坐起来的周选乔还扶了一把,“我们也不是非要你的命,只要你肯马上把拆迁补偿款给我们,我也可以放你走。” 他背后那个人却急了:“别傻了!放他走?他过后儿能饶了你?” 那个人不理他,继续急切的说:“我要你保证,马上给我们钱,并且不能报警!你要报警我们只能杀了你了。”他又跟他的同伙说,“他没看到咱们的脸,也不知道咱们到底是谁。” 同伙嗤笑了一声:“你以为警察都是吃干饭的?拆迁户里筛一遍,咱俩谁也跑不掉。不过我就算是死,我今天也得给我妈报仇!” 那个人也急了,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你要报仇我不管你,我死也没关系,但我儿子不能死!我要钱救命!” 打人的同伙想了想,咬着牙说:“好!那就先要钱!”他过去踢了周选乔一脚,“一会儿我们给你的财务打电话,你告诉他一个小时之内,给畅林苑的所有拆迁户把补偿款汇到帐。” 周选乔已经坐起来了,急促的喘着气缓解疼痛,回答说:“现在银行已经下班了,办不了汇款。” “那就网上转账!马上转!”那个人急赤白脸的喊,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钢筋条。 “转不了那么多,网上转账最高限额顶多一天有五百万。”周选乔试着活动被绑着的手臂,但这俩人可能确实对他苦大仇深,捆的很紧,几乎没有太多活动的余地。他的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什么锐利一点的东西,也许可以割开绳子。 那两个绑匪面面相觑,打人那个问:“那怎么办?” 另外那个咬着牙说:“那就先给我转到我账户上,我回去再转给你,我既然跟着你来了,就没打算好好回去。” 一个人拿出之前从周选乔身上搜出的手机,重新开了机打开上面的网银,周选乔趁他们低头凑在一起研究,猛地站起身撞向其中那个拿钢筋条的。 那人被撞的摔倒在地上,周选乔就着这股冲劲就想跑,但毕竟刚刚被在腿上狠狠抽了一下,动作还是有点受影响,被反应过来的那个同伙一脚踹翻在地上。之前被撞倒的那个也重新爬了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筋,冲过来劈头盖脸的打他。 “他妈的!还想跑!让你不老实!我打死你!” 他的同伴拦不下他,周选乔又被捆着手臂,根本没办法护住要害,眼看着恐怕就要出事。 在一旁看着焦急等着警察的方逸飞终于忍耐不住,从遮挡物的阴影处站了出来,大声喊:“住手!再这么打真要出人命了! 即使今天月亮挺大,在这杂乱的工地上,依然是昏暗不清的。两个绑匪看过来,但隔得有点远看不太清楚方逸飞的脸。打人那个楞了一下之后,拎着钢筋走过来,冲他威胁的喊:“管什么闲事?滚一边去!不滚连你一块打啊!” 方逸飞并不躲避,反而迎着走上前几步,“打死他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呢?打人和杀人可不一样,打人还能私下调解,故意杀人可是多半要偿命的。” “偿的也是老子的命!跟你小子有什么关系?妈的,难道你跟那个人渣奸商是一伙的?”拎着钢筋那个人走近了,打量着方逸飞。 方逸飞不回答他,继续说:“你也说他是人渣奸商,为了这么一个人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吗?” 那个绑匪不说话,看了方逸飞一会儿,似乎是认出来了,回头冲同伙喊了一句:“哎!你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就是之前在车库跟那个奸商抱一块啃那个?”他拿着钢筋指着方逸飞,骂了一句,“你们就是一伙的!俩二刈(yi)子,真他妈恶心!” 那边周选乔被打蒙了一会儿,这会回过神来,认出了方逸飞,用手肘撑着想起来,也冲着他喊:“这事跟你没关系!该上哪上哪去!” 那钢筋不太锐利的尖,离着方逸飞的脸也就半尺,方逸飞喉头动了动,继续说:“好,就算我们是一伙的。你们也打了他一顿出了气了,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我不是盛昱公司的,也不会知道你们是谁,拿了钱你们就可以脱身,我保证不会有后续麻烦。” 看着周选乔那个绑匪似乎有些心动,“那你取现金给我,转账的话你还是能查到我账户。” “你傻吗?!”那个拿钢筋的扭头骂他,“他都认跟姓周的奸商是一伙的了,你还信他以后不找你麻烦?要我说,就一块打死他,一个够本,俩还赚一个。”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眼眸阴沉沉的盯着方逸飞,转了转手腕,似乎在考虑着从哪下手。 “你们别碰他!他不是盛昱的,这事跟他没关系,让他走!”周选乔把嘴里闷得一口血吐出来,冲着绑匪喊。 “呦呵!还心疼了?那我还就得打他!” “等等!”他的同伙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你是不是真疯了!我可不是来陪你杀人的!你杀了他们,我从哪去拿钱?” 他看了看站着的方逸飞,又看看地上还没能爬起来的周选乔,问:“我不管你们俩谁,只要把钱给我,我就不管了。” “我保证给你钱。”方逸飞开口,这两个绑匪内部有争执,其实对于他和周选乔是好事,可以拖延时间。 “其实你们也只有两个人,虽然周选乔受伤了,但要是我跟他一起,你们也未必一定能打死我们俩。”方逸飞语气似乎还是很平静,仿佛是真的认真给他们分析利弊,“我只是不想动手,能和平解决问题,是最好的。” “钱的话没了可以再赚,但是要是进去了没了命,那毁掉的不止是自己的一辈子,还有你们家里最爱你们的人。”方逸飞看着那个想要钱的绑匪,试图先劝下他来。“你的儿子治好了病,肯定还希望这么爱他的爸爸,也能一直陪在他身边。没必要拿命去换的事,还是别去做,替家里人想想。” 那个人本来就没打算闹出人命,这会儿已经是完全动摇了,他拖住同伙的肩膀,低声说:“他说的也有道理,你妈肯定也不希望你杀了人被枪毙,还不如拿了钱……” 但很多事情就是那么不凑巧,本来那个打人的也似乎有点犹豫了,但恰好在此时,工地外面远远传来了警笛的尖叫。那个打人的绑匪一下子慌了,恼怒的瞪着方逸飞,大喊:“你报警了!你个王八蛋!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 他挣脱开自己的同伙,在周选乔的怒吼和同伙的惊叫声中,一棍子抽在来不及躲的方逸飞头上,这一下太狠了,方逸飞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头上的血缓缓的渗出来,浸湿了身下的土地。 “方逸飞!方逸飞啊!”周选乔目呲欲裂,头皮发麻的踉跄站起来扑过去。 方逸飞脸半侧着埋在尘土里,血流过脸颊,眼睛半睁着,放在地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打人的凶手把钢筋尖的那头,顶在方逸飞看上去脆弱的脖颈上,有些崩溃的对着扑过来的周选乔嘶喊:“跪下!你他妈给我跪下!你要过来我立刻杀了他!” 周选乔扑跪在两步远的地方,顾不上地面上的碎石土硌破了膝盖,身体几乎伏在地上,那是一直都没有过得乞求的姿态。“好、好,我跪!你别动他了!我求求你别动他了!你要杀的是我,你来杀我啊!” 他的舌头发麻,头皮炸裂,手指都在无法克制的颤抖。 以前他在国外战乱区做工程,跟着政府军趟雷区;去新疆恰好赶上那一年街上乱,被人拿着刀迎面追着砍;还有刚才被这个绑匪往死里打,他都没有觉得害怕。然而现在,看着方逸飞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脖子上顶着个可会随时要他命的凶器,他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恐惧。心脏像被揪紧然后扔在极寒的冰雪里,凉的像血都空了,连疼都觉不出来。 多少年没掉过的眼泪,现在却滑过脏污的脸,留下难看的痕迹,喘息的厉害。他看着方逸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快速而哽咽的说:“拿我的钱包,在我的裤兜里,我的卡、我把密码都告诉你们,啊、有一千多万,你们拿走。” 他抬起头看了看这两个人,忽然磕了个头,说:“我的密码都是89XXX6,你们可以马上杀了我,放过他,让人救他!求求你们!” “快走吧!”那个只想要钱的拉了同伙一把,说完他过来从周选乔裤子里摸出他的钱包看了看,又转头看自己还站在那的同伴,“再不跑就真被抓啦!快走呀!” 那个人看了看躺在地上几乎不动的方逸飞,又恨恨的瞪了一眼周选乔,跟着他那个同伙向工地后面走。 已经能听到外面有人向这边跑过来,那个人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抡起钢筋照着还跪在地上的周选乔后脑勺狠狠的打了下去。 “砰!” 一声枪响,那个人的右肩溅出一小股血花,手里的钢筋拎不住,掉在地上滚落在周选乔的脚下。 “不许动!警察!” 警察围住了两个绑匪,现场很喧闹,警笛声、人声、叫救护车、打电话的声音。但周选乔却仿佛都听不到了,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急促却几近窒息的呼吸声。他膝行着爬到方逸飞身旁,慢慢的把头贴在他胸口处,能听到心脏鼓动的声音。 他忍不住抽泣,又狠狠咬住嘴唇,抬起头来看着周围的人,想大声喊,但其实喊出来的声音非常低哑:“救救他!救救他!他还活着!呜……他还活着!” 有人上来拉他起来,想帮他松开绑着的绳子,他的双手都已经因为长时间捆绑而发紫了,但他却想要挣脱开,睁着眼茫然的看着,嘴里嘶哑的喊着:“别管我!救他!救他!” “砰!” 又是一声枪响,打在手掏进口袋的绑匪脚下,那个人看着周围的警察,突然眼眶中溢出热泪,举起双手“扑通”跪在地上,他喃喃的开口。“我不是想要逃跑……” “警察同志,我不是想要跑,也不是想反抗,我只是、我只是想给我老婆打个电话。” 警察互相看了看,有一个上前来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着让他拨了号码。 那边很快接起来了,那个绑匪嘴唇抖着,说了一声:“喂,老婆啊,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借到钱……”他又哭了起来,“对不起!我……我太没用了!” 那边他老婆叹了一口气,声音却很温柔,“没借到就算了,明天我再去我娘家那边想想办法,这么晚了,你快回来吧!你那边怎么那么乱?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吗?” “没、没有……”他捂住嘴,忍了一下才接着说,“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早点睡吧,看着点儿子……” 他不能再说下去了,抖着手把电话按了,警察摇了摇头,给他戴上了手铐。 救护车已经来了,方逸飞被抬上担架,周选乔僵硬的手指扒在担架旁,也想跟着他上去。有人拉开他,让他去另一辆救护车,他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医务人员很无奈,只好让他也坐在上面。 车和人都很快离去,整个工地又恢复了之前的黑暗宁静,只遗留下地上的一点血迹,在月光下像是黑暗的污迹。 医院的急诊室永远是嘈杂的,不论是医务人员还是病人家属都脚步匆匆,偶尔还掺杂着几声哭喊。 “方逸飞的家属呢?病人需要紧急手术。”一个护士从急救室拿着一张单子出来,躺在病床上也要被推去拍片子的周选乔从病床上下来,“我来签。” 护士看了他一眼,“你是病人家属?” 周选乔手还有点不听使唤,低着头努力握着笔,“我是他……他哥。” 护士接过来看了看,“你们俩姓不一样呀,朋友不能代签啊,得是直系亲属。” 周选乔把笔还给护士,“我爸妈离婚了,所以……” 护士了解的点点头,拿着单子要走,周选乔又在后面问她:“哎,方逸飞现在怎么样?” “颅内出血,刚做了头部CT,先等着手术吧。”护士急匆匆走了。 这边护士刚走,那边又来一个,问:“周选乔?周选乔,你先去止血缝合一下外伤,一会儿拍胸片和头部CT啊。来,先签一下治疗知情同意书。” 周选乔缝完外伤也不去拍片,就在电梯口守着,看方逸飞什么时候手术结束,被从手术室推下来。有个责任护士找了一圈找不着人,气坏了,最后终于从手术电梯口逮着他,气的一个劲的数落他:“你乱跑什么呀?你自己身上伤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要是有内出血是非常危险的!你是想给我们医院找麻烦吗?!” 周选乔经过这次的事,脾气倒是收敛了一些,知道自己理亏,客气的站起来跟人家道歉:“对不起啊,我……我弟弟在手术呢,我很担心他,不在这儿等着,我觉得我什么也干不了。对不起,让我再在这等一会儿吧。”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作为病人得配合我们工作,医院这么多人,不能都等你一个吧,快点吧。”护士尽量耐着性子对他招招手。 “我再等会儿。” “你……那你出了什么事自己负责啊。” 周选乔之前拿了方逸飞的手机,情况混乱到现在,电话铃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看,上面显示是聂鹏。周选乔抬起僵硬的手指,把电话挂了,对站在那瞪眼的护士姑娘点点头:“行,我自己负责,就算我今天死了,也不会找医院麻烦的。” 护士憋了一肚子气跑了,周选乔坐在电梯旁的塑料凳子上,开始觉得身上泛起了疼痛。其实这疼痛一直都在,只是之前太紧张太恐惧了,竟然没有觉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心里骂了一句,觉得有点挺不起来了。 这场手术持续了大概有六个小时,方逸飞被从手术室推出来下了电梯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周选乔一整夜没睡,坐在椅子上。等看到人想站起来,才发觉后背痛得厉害,怎么使劲也根本站不起来,反而歪倒了摔在地上,把推病床的医护人员吓了一跳。 几个人赶紧过来看他,一个医生有些生气的骂:“谁让病人在这儿呆着的?!这是谁的病人?情况怎么样啊?!” 周选乔抓住医生的手,咬着牙摇摇头,“没事,医生我没事,是我自己要在这等的。方逸飞怎么样?他……他没事吧?” “还没渡过危险期,他内个颅内出血比较严重,术后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再观察。如果情况好,可能明天或者后天能醒,不好的话,就不好说了。”医生叫人推来一个病床,几个人把周选乔抬上去,“你好好去治你的病,有什么情况,我们医院会通知你的。” “哎,你们俩人都没有其他家属吗?陪床找护工?” 周选乔摇摇头,“过一会儿天亮了,我会让我公司的人过来帮忙,护工当然要请,麻烦您了大夫。” 他被推走前,侧着头看了看安静的躺在医院被子下面的方逸飞,他神态安静的有些乖,除了脸色更白了一点,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周选乔身上伤的也不轻,回去又被医生护士骂了半天,最后结果出来,他也需要做个手术,签字的时候,医生问他家属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我唯一的家属,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呢。” “父母呢?都不在?” “父母?”周选乔嗤笑了一声,“心狠的在国外搞研究,滥情的早死了,没有父母,我自己签吧。” 医生看了看他,没说话把笔给了他,“以后你得配合治疗啊,再不听医嘱,我们医院就没法给你治疗,你就转院吧。” 转院可不行!方逸飞还在这儿呢。 周选乔赶紧拿出好态度,跟自己的主治医师保证,自己一定配合,让干嘛干嘛,这才被医生放过了,推进了手术室。 三天后,已经苏醒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的方逸飞,在周选乔不要脸的跟医生坚持下,搬到了和他同一个病房。本来他们俩都有单间可以住,但周选乔非要说兄弟俩一个房间好互相照顾,硬是给方逸飞也降了个标准,搞到了双人间。 方逸飞侧身对着墙,忍受着后背如芒刺一般的目光。他之前已经问过护士,可是也不知道周选乔怎么跟护士卖的惨,这个年轻的小护士红着一张小圆脸,非说没有其他病房了。 他终于还是忍受不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一直盯着他看的周选乔,皱着眉说:“周总,我跟你解释一下,我不是……我真的不是要特意跑去救你。我站出来阻止他们,也只是不想有人因为你搭上自己一辈子,所以你不用感激我,真的!” 周选乔望着他笑,点点头:“我不感激你,我喜欢你。” 方逸飞被他噎的一愣,硬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不要脸呛住,不明白怎么自己动了个手术躺了三天,眼前这个蛮横的人怎么突然换了画风。 他眨了眨眼,喉结动了一下,说:“可是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周选乔瞧着他,笑的别提多欢,半点不受影响。 还是听不进去人话,方逸飞叹了口气,不再理他,翻过身继续对着墙。 他觉得自己得赶紧养好,早点出了这个病房。 “好了,不逗你了。”周选乔从他的病床上下来,走到方逸飞的床边,“方逸飞,咱们俩复合吧,认真的在一块试试。以前还没觉得,现在好像还确实觉得你挺好。” 方逸飞扭过头看了他一小会儿,忽然笑了:“周总,咱们从来没有开始过,哪来的复合?” 周选乔被他噎得一愣,俩人对视了一会儿,愣是没想出词来,一瘸一拐的爬回自己的床,一会儿又有点不平衡的扭过头来看背对着自己的方逸飞,叹了口气。 “你也别太拿着,差不多就行了,我都跟你低头了,你还想怎么样?” 方逸飞不想理他,过了一会儿倒是想起个别的事来,扭身问他:“周总,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 周选乔闭上嘴,看了看他,摇头,“没有,是不是掉在工地了?” “是吗?”方逸飞倒不会觉得周选乔会骗他,“那我得赶紧再买个新手机补办卡才行,好几天了,估计耽误了不少事了。” “嗯……咳!”周选乔清了清嗓子,方逸飞的手机就在他枕头底下,之前是方逸飞没有醒,手机没电了他就忘了给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却说了个奇怪的谎话。而且,幼稚又毫无意义。 他有点懊悔,又说:“那我帮你找找吧。” 结果方逸飞去了趟厕所,回来就发现自己的手机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他疑惑的看了周选乔一眼,对方盯着自己的手机,轻描淡写的说:“找到了,没电了。” 方逸飞拿起来看了看,也没有追问他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也没出病房就找到了。从护士那里借了个充电器,开了机。 刚一开就被无数信息轰炸了,好多是聂鹏发来的,还有那个跟他一起来出差的同事。方逸飞觉得非常歉疚,他应该在出了ICU第一时间联系他们的。 他赶紧给聂鹏打电话,电话几乎是一秒接通,那边传来聂鹏焦急的声音:“小飞?是小飞吗?!我的天啊,你终于回电话了!我都差点要报警了。” 其实他已经电话报过一次,但方逸飞是成年男人,而且只是电话几天不接,不可能这么快立案。 “对不起聂总,我在北京出了点小事故,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小赵回深圳了吗?”方逸飞诚恳的道歉,顺便打听一下同来北京出差的同事。 “他回来了,事故?什么事故?你受伤了吗?” “嗯,不严重,那我一会儿给小赵也打个电话,让你们担心了,不好意思。”方逸飞说的挺云淡风轻的,但那边的聂鹏还是急了。 “啊!真受伤了呀!伤到哪了?你现在在哪?我前两天就来北京了,我马上过去找你。”聂鹏连珠炮似得说完,方逸飞也知道他不放心,就给他报了医院地址。 周选乔从他开始打电话就盯着他,等他说完挂了电话,张嘴就又开始放毒:“嗬!这刚醒我还在旁边呢,就开始忍不住勾搭你那个小情人啦?你还真……不甘寂寞。”他本来可以说的更难听,但也许是顾虑自己以后想对方逸飞好一点,所以说的在他自己看来稍微客气了点。 要说过去的三年,方逸飞觉得自己得到磨练最大的大概就是忍耐力,他假装没有听到,开门出去打算去护士台问问现在有没有空着的病房,没有的话有床也行,反正任何一个病友都比周选乔好相处。 “你去干嘛了?”方逸飞一回来,周选乔就盯着他问。 “去问问有没有别的病房。”方逸飞冷冷的回了一句。 周选乔冷笑一声,“怎么?怕你的小情人发现你跟我在一起?你还真的挺在意那小子的啊,他到底哪方面好?” 大概每天原谅他一百次也不够,方逸飞压着冒出来的火,转身想走,却被周选乔追过来按住门不让他打开,“上哪去?不在这等着他?” 方逸飞使劲拉了拉门,低声喊:“松手!” “我不松。” 俩人在这较了一会劲,门外有人敲门,周选乔低头凑在他耳边,“你小情人来啦。” 他猛地把搂住方逸飞的腰,把他推到一边墙上,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进来给人换药的护士姐姐差点被闪瞎了眼,有点生气的端着托盘走进去,抱怨说:“医院不是给你们亲亲我我的地方,公众场合注意点影响啊。来,608床,换药了。” 方逸飞简直气坏了,脸涨得通红,恨不得给周选乔一巴掌,愤恨的推开他走回自己病床坐着,让护士给自己换药。 周选乔倒是满不在乎,也走回去,坐在自己病床上看着护士给方逸飞换药,还不要脸的舔了舔嘴唇。 方逸飞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跟给他换药的护士姐姐说:“我要求调换病房,这儿有人对我性骚扰。” 周选乔在那乐,还没笑够呢,他自己手机响了,他也没细看接起来就说:“喂?” 电话那边传来女孩子温柔的声音:“选乔,听我妈说你受伤了,我想过来看看你,你是在XX医院吗?” 周选乔脸色变了变,看了看方逸飞,小声说:“不用了吧,我没事,你也挺忙的,不用过来了。” “可是……我已经在医院了,我不打扰你太久,就看一下,马上就回去了。”女孩子话说的特别温柔,实在是不太好拒绝。 周选乔叹了口气,“好吧,我在六楼,那我去接一下你吧。” “不用了,我马上就进电梯了。” 电话挂断,周选乔似乎有点坐立不安,护士换完药出去了,门过了一会又被敲了敲,周选乔过去开门,发现门口站了俩人,聂鹏和余静蕾竟然同时到了。 “选乔,对不起,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余静蕾人也和声音一样温柔,周选乔让开门,她怀里抱着一束花,手里还提这个保温桶。 她后面跟着的聂鹏作为个男人就比较大大咧咧,也是因为着急,两手空空跟在后面,进门的时候一双眼睛带着点疑惑看着门口的周选乔。 这让周选乔第一次有一种,想要马上开门离开病房的冲动。 病房里徐静蕾找了个空花瓶把花插上,还对方逸飞笑了笑,对他说:“听说选乔出事,还是你见义勇为救了他,真是谢谢你。” 方逸飞瞥到了磨磨蹭蹭跟过来的周选乔,那有些难堪的脸色,低头压了压笑意,客气的说:“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聂鹏进来看到方逸飞头上包着纱布,眉头皱着,仿佛头上受伤的人是他自己。“怎么会这样呢?缝针了吗?严不严重?” 方逸飞摇摇头,对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安慰说:“现在都没事了,再过几天说不定就能出院了。” 他们俩在这边低声聊天,那边周选乔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大概几次想开口,却又顾忌着有女孩子在,硬给憋了回去。 余静蕾打开自己带的保温桶,用里面带的勺子盛了两碗汤,细声细语的说:“这是我自己做的莲藕排骨汤,我家里人都喜欢吃的,拿来给你尝尝。” 她把一碗汤递给周选乔,周选乔看了她一眼,只好伸手接了,“谢谢,你也太客气了。” “你才是客气。”余静蕾笑了笑,手指拢了下头发,又把另一碗给方逸飞端过去,“自己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尝一尝吧。” 方逸飞连忙接过来,点头致谢,轻轻抿了一口,回答说:“真好喝!你的手艺不错,余小姐温柔又贤惠,看来周总以后有福气了。” 余静蕾有些羞涩的低头一笑,本来还搞不太清楚状况的聂鹏似乎也恍然大悟了,手指在余静蕾和周选乔中间划了一下,说:“啊!你……你们是……” 方逸飞替他回答:“是啊,余小姐应该很快就要和周总订婚了吧?我得先恭喜你们才对。” 周选乔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大概很少遇到这种尴尬的情形,黑着一张脸眼底压着火瞪着一副看好戏模样的方逸飞。 但方逸飞完全无视他的脸色和怒火,专心致志的在那喝汤,还跟聂鹏感叹:“你说咱们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我都好久没有喝到这么有家里味道的汤了。” 聂鹏作为一个耿直boy,立刻表态:“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学了给你做,天天不重样做给你吃。” 方逸飞还没有说话,那边周选乔已经被气的把碗直接磕桌子上了,里面的汤漾了漾,撒了一点出来。 余静蕾有些吃惊,问:“选乔,你不喜欢喝汤吗?” 周选乔硬扯出个僵硬的笑来,说:“我现在不饿,晚上再喝吧。” “可是凉了就不好喝了……”余静蕾有些忧郁,但温柔如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收拾妥当了,看着周选乔似乎也没有什么交谈的兴趣,余姑娘就善解人意的告辞了。 周选乔送了送她,回来发现自己还没发火,方逸飞那个小情人聂鹏,倒是用一种逼视的眼光看着自己。自动脑补了二十集狗血苦情电视剧的他,已经把周、方、余三个人的关系,脑补出了天际,如果周选乔脸上可以放弹幕,大概已经被聂鹏刷满了负心、垃圾、渣男。 周选乔被他看的浑身炸毛,身残志坚的过去一脚踢他坐的凳子腿上,“看什么看?!” 聂鹏呼一下站起来,毫不示弱以比周选乔还高的身高优势凑过去,“看你怎么了?我还真想不通,像你这样欺骗感情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你。” 周选乔嗤笑一声,刚才憋了一肚子火,聂鹏自己送上门来,立刻应战,“我就是比你这毛头小子有魅力,不服憋着。再说,我怎么欺骗感情了?你问问方逸飞,他跟我的时候是不是心甘情愿?” “你!”聂鹏捏了捏拳头,眼看战火升级,无端被波及的方逸飞连忙拉架:“聂鹏你不要再跟他吵架了,这里是医院。” 他拉住聂鹏,耐心的对他解释:“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跟周选乔之间不存在感情问题,所以也不存在欺骗。” 这前一句和后一句,分别把这屋里剩下的两个男人惹急了,异口同声的问。 “什么叫不存在感情问题?!” “怎么会不存在欺骗?!” 方逸飞站在他们俩中间,觉得可能止疼片的药效过了,头又开始疼了,深吸了一口气果断的说:“我说不存在就是不存在!我和周选乔就是买卖,没有感情,合同都签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签的是助理工作合同。”周选乔一脸阴沉的瞪着他。 方逸飞冷静的看了他一眼,补充说:“后面的附加条款,有我需要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所以……”周选乔用手点着他的脸,嘴抿起来,看上去有点咬牙切齿的愤怒,“所以你就把自己当个出来卖的鸭子,我就是你的金主嫖客?” 方逸飞握了握手指,声音平静而冷淡,“难道不是这样?” 他垂下眼,又说:“这就是事实,周总。” 周选乔突然抑制不住的一阵剧烈咳嗽,眼睛在方逸飞和聂鹏脸上转了一圈,点点头,“好!非常好!方逸飞你挺狠的,比我还狠,你有出息啊!” 他猛的冲过来一拳打在聂鹏腹部,咬着牙喊:“跟你的小情人快活去吧!” 聂鹏无端挨打,当然不肯示弱,两个人顿时在狭窄的病房扭打起来。方逸飞急了,上去拉架反而受到波及挨了两下,周选乔气疯了拉不住,他只好努力去拉聂鹏。 “聂鹏!聂鹏你别跟着他发疯!别打了!咱们走!” 聂鹏揍了周选乔一拳,脱开身擦了擦嘴角的血,对方逸飞点点头,“好,咱们走。” 周选乔被刚才的一拳打的撞在病床上,腰背的伤处又一阵剧痛,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两个人,只觉得呼吸困难,怒意卷杂着痛楚压榨着心脏和大脑。 “好、好!走吧!都滚!” 方逸飞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心中泛起一丝怪异的不忍,但也知道此时留在这里只能让情况变得更糟更混乱,咬了咬牙拉着聂鹏离开病房。 却听到背后一声低吼:“方逸飞!我不会放过你的!” 方逸飞直接去办了转院,直接回深圳现在的情况可能还不太能允许,就换了另一家三甲医院。回病房换自己的衣服的时候,周选乔已经不在病房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现在能够不见到他,方逸飞倒是松了口气。 和聂鹏两个人办好了转院的事,方逸飞对聂鹏道歉说:“真是对不起,总是让你卷进我的私事,还害得你挨了打,太对不住了。” 聂鹏摆摆手,笑的阳光灿烂,“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看他不顺眼,上次就有点想揍他了,这次他先动了手,打一架还挺痛快的。”他说完又有点迟疑,瞧了瞧方逸飞,“我跟他打架,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也不是生你的气。”方逸飞对他笑了笑低下头,想了想又说,“总之还是挺对不住你,不过我想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帮方逸飞办好了新的住院手续,安顿完了,聂鹏在这儿陪了他两天。但毕竟深圳那边还有个公司,他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呆着。方逸飞劝了几次,聂鹏还是准备回深圳了。 临走之前方逸飞想起个事来,他现在不方便出去,身边也只能拜托聂鹏。就托他去打听了一下,那天绑架周选乔那个人,他家里的事情。 聂鹏在北京关系交情不算太多,又辗转托了袁大侠,袁大侠的父亲几年前调到北京,倒还算有点关系,回来跟方逸飞说了说。 那个绑匪的家庭确实是有困难,他自己因为身体和学历问题挣钱不多,小儿子又得了重病,妻子要照顾孩子带他去医院不能工作。好不容易配型成功,就等着拆迁补偿款下来,就可以手术了。可是却因为种种意外,补偿款迟迟不到,手术已经不能再拖延了,不然这个小孩子可能坚持不了多久。 不到走投无路,大概也不会走到这步。这种事法律上来说确实不对,但没经过这种抉择的,大概也不能理解这位父亲的心情。 方逸飞叹了口气,对聂鹏说:“我想拜托你,帮我给这个孩子捐点钱,大概一百万吧。我现在不方便出去,但孩子也等不了,我把我账户的钱划给你,可能要麻烦你具体帮我做一下这个事情。” 聂鹏一口应承,“应该的,不用你出钱,这孩子这么可怜,我也觉得应该给他点帮助。” “不,你如果想捐款,你可以以你自己的名义或者用公司的名义,但我这一部分一定要出。”方逸飞看了看他,睫毛在眼镜后面眨了眨,似乎是有点为难,才低声说,“其实我这样做也是有一点私心,我希望这些钱以盛昱公司的名义捐出。一来是帮那个孩子,二来,也算是我还最后的人情吧。” 本来这件事情,他应该跟周选乔商量,但现在两个人闹成这样,自然不可能再开这个口,他只能拜托给聂鹏了。 聂鹏听他说完,脸色微微变了变,话在嘴里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闷闷的点点头,说了一句“好,我会办好的。” 聂鹏临走前给方逸飞找好了护工,嘱咐了又嘱咐。但最终还是不大放心,恰好袁大侠最近休假回京探亲,就托他来照看着点方逸飞。 方逸飞在医院憋了半个月,已经憋不住打算办出院手续了。这天就见袁承志拎着一个超大的果篮进了病房,挥手跟他打招呼:“嗨!大飞哥,听说你在咱大北京见义勇为当了回大侠?让我这个顶了名号的自愧不如啊!” 袁承志这人天生就像带着阳光,到哪都普照光明,方逸飞见到他的笑脸觉得这半个月的郁闷也去了一半了,笑着回说:“不敢当!真是大侠就不会让人开瓢了,这要是袁大侠你上,那被撂倒的绝对是别人。” 这一番互相吹捧让袁承志甚是满意,“说得好,下次有这种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不凑热闹我心痒啊。” 他直接撕开塑料膜,从自己带来的大果篮里掏了个大苹果,也不洗在身上蹭蹭,拿出随身小刀左右一划,手掰开了递给方逸飞一半。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打量了一圈病房,“这病房有什么意思,要是我三天也待不住。” 方逸飞笑了笑,接过苹果拿在手里,“我也呆烦了,正打算半出院呢。” 袁承志眼一下亮了,“太好了,赶紧办!我正盘算着一会去天津看直升机展览呢,咱俩一块去呗。” 就这样,袁大侠拐了病号,一路开着车就上了高速开往天津。看得出来袁承志是真对飞机感兴趣,一路上一直跟方逸飞说个没完,各种数据说的方逸飞完全是懵的,但袁承志也不指望他懂,只有听自己给科普就行了。 但男人嘛,对大飞机总是不会毫无兴趣,到了地方发现人还不少,但大部分都是男的,有的可能是军迷,穿着特制的迷彩服。 这一圈转的非常兴奋,一路上袁承志就跟个大孩子一样,一边拉着方逸飞到处看,一边激动地给他解说,一会又摇头叹息好多先进的机型这边没有。方逸飞一路陪着他,感觉像是个带孩子去游乐园的家长。 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餐馆是露天的。袁承志心中兴奋稍微下去了点,一边喝饮料,一边等着点的餐。他这时候眼光一瞟,目光就定在隔壁桌了。 那桌上坐着三个年轻的男人,或者说大男孩。其中有一个长得非常漂亮,对,是漂亮,不是帅。而且是那种只要有人从旁边走过,就会忍不住看他那种漂亮。 袁承志捅了捅方逸飞胳膊,示意他往后看,一时也没太注意音量说:“嘿!快看!你背后有个大美人!” 方逸飞扭头看了一眼,确实挺好看,转回头对袁承志笑了笑,“是挺好看,不过是男的。” 那个大美人正在跟同伴抱怨,“我就说我们家内俩女的都是傻白甜,我就真不懂那个姓周的有什么好的,情商低脾气差除了有点钱什么都没有。我姐没见过世面也就算了,就我妈,人家还不是她女婿呢,内个上赶着哟,一到周末就让我姐给那男的打电话,‘小周呀,来家里吃饭吧’,诶,真是恶心的我,现在周末都不想回家。” 袁承志恰好在那跟方逸飞说:“也就是个男的,这要是个女孩,我排队排十八条街,我也得追他不可。” 袁承志这话音没刻意压着,在大美人抱怨停歇的空档听着还挺分明。那个男孩显然也是听到了,突然站起身走到旁边方逸飞他们这一桌,立在袁承志面前,抬了抬下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袁承志一愣,老老实实说了。那男孩又问,“哪的人呀?多大了?家里是干什么的?” 袁承志一乐,“哟,你这是调查户口呀?您是民警同志?” 男孩蹙了蹙眉,有点不耐烦,“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不说算了我走了。” 要不说人就是有点贱劲,见人家真扭身要走,袁承志又笑着留他:“说,家是北京的,28了,父母,算是公务员吧。” 男孩点点头,“哦,条件还行,人嘛……长得也凑合。你刚才说我长得好看?” 袁承志点点头,其实近了看更好看,站起身来虽然是中等个,但比例好,还是挺好看的。 “那你追我姐吧。” “你姐?” “对。”男孩拿手比划了比划,“个比我矮点,头发比我长,长得差不多。” 袁承志乐了,还没见过这么给自己介绍对象的,他觉得这小兄弟挺有意思,点点头说:“行呀,你姐要跟你似得长得这么俊,那我一定卯足了劲追。” “嗯,你得加把劲,早点把那老小子的墙角撬过来。”这男孩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把你手机号给我,回头我给你们俩联系联系。” “等等……听你这意思,你姐有对象?” “废话,都说我姐是大美女了,没对象那像话吗?但你放心,我跟我爸都看不上他,你很有希望的。”对方眨着大眼,这番话说的是非常之正经,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这……当小三不太好吧……那我还不如追你呢。”袁承志觉得他好玩,继续逗他。 美人听了这话脸一拉,留下一句:“滚蛋!” 袁承志见人要走,又黏过去,见色忘友的把方逸飞丢在一桌,过去跟那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孩说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留了微信号回来。 袁承志这招人缘的能力属于自带的,方逸飞还稍微感叹了一下,好像还真没见人讨厌过他。回北京的时候,方逸飞就跟袁承志告了别,说打算第二天就先回深圳了。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公司那边已经耽误了太多,虽然聂鹏不计较,但方逸飞自己却觉得不好意思。 袁承志得了新玩伴,也就不挽留方逸飞了,热情万分的非要帮方逸飞订好机票,因为据说他有哥们是X航当机长的,给他搞了个超优惠头等舱。方逸飞推拒不过,只好答应。 这一去天高云淡,物理距离拉开了情感关注度,不管人和事都变得模糊起来。加上公司的事情忙,方逸飞很快投入到了工作状态,又开始了天天早出晚归加班的快乐生活。 他不再想不去提,聂鹏当然也不会问人家隐私,北京那边也似乎是风平浪静。日子平常的就像他正常毕业就进了聂鹏的公司,辛辛苦苦的当个小白领,盘算着买楼供房过日子一样。 还是有一天,袁大侠又来找他们玩,才带来点遥远的内幕消息。 “畅林苑的事还没完,而且这次恐怕要有大麻烦,我听说啊……”他凑过来压低声音,“上面有人盯住这个事了。”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方逸飞,“你知道周选乔的靠山是谁吧?” 方逸飞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其实也是奇怪,也不知道是周选乔戒心不重还是信得过他,他确实知道很多事情。 袁承志点点头,“那就对了,可能有人要借畅林苑这个事,搞周选乔背后的人。”他一贯带着笑的脸上难得拉出点严肃的神色来,“你也得注意点。” “我?不会有我什么事吧?”方逸飞还记得自己当时笑着回了一句。 但没想到FLAG果然是立不得,方逸飞看着突然造访的一男一女,这俩人一个神情严肃,一个面色温和但眼神却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 倒也没让他心中猜测太久,这两位同志直接表明了来意。面色温和那个男的,笑着坐在他办公桌对面,语气随意的说:“你不要紧张,这件事情呢跟你关系也不太大,我们这次就是来了解点情况,和你聊聊天,你随意一点。” 见方逸飞点了头,那个严肃的女同志才开口说:“畅林苑项目最初是你和周选乔一起负责的吧?” “对。”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情,方逸飞谨慎的点点头。 他们问了一些当初投标,拿地,办许可证等一系列问题,方逸飞一边回忆,一边尽量把话说的严密一点。他不能撒谎,而且现在也不能确定他们的真正目的。眼前这两位,那都是长期和各种心机深沉而狡诈的人作斗争的,自己要是想动点小心思,根本就不够看。 他们也问了一下当初那块地的镇子的镇长和区政府的一些事情,方逸飞都捡着自己知道,但又对盛昱公司不会有特别严重影响的说了说,其他的都表示自己不太清楚。 这两位检察院的同志大老远来深圳,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有可能受贿的镇长,再加上之前袁承志透的口风,方逸飞表面上看上去谈笑自如,但实际上心理压力却比较大,他不清楚这件事最后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好,今天要了解的情况也差不多了,谢谢你的配合。”那个笑容亲切的男人站起来,看到方逸飞放在窗台的几盆绿植,似乎有点感兴趣的走过去看了看。 “你也喜欢养兰花?” “哦,随便养养,养不好的。”方逸飞站起来,走过去陪着他看。 “嗯,我以前在一个朋友家里看到一盆极品。”他仔细看了看那花细长的叶子,似乎是不经意的问,“盛昱的周总,是不是也喜欢兰花?我记得他有一次拍卖会高价拍了个名家的兰竹图。” “哦,他不喜欢。他那是……”方逸飞猛然顿住,看着还在打量那盆兰花叶子的检察院的同志,笑了笑,撒了今天第一个谎,“他那是喜欢字画,拿来收藏保值的。” “是吗?”那个男人终于看够了花,直起身来,微笑着和方逸飞道别,“打扰啦,我们就先告辞了,后续有什么问题,可能还要来叨扰。” “您太客气了。”方逸飞把这两位送出了门,迎着办公室里同事们好奇的目光,回去关好办公室的门,靠坐在椅子上。 头有些痛,他揉着额头想着,似乎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可怕前兆。 墨菲定律的可怕在生活中往往展现的淋漓尽致,深圳的深秋来的是晚了些,但终究还是感觉到了凉意。 方逸飞来深圳的第一年还是不太适应南方的天气,所以他感冒了,而且颇为严重。发烧、头痛、咳嗽,让他觉得自己简直不像是个人样子了。 在这种可怕的疾病把他搞得昏昏欲睡又睡不着的时候,终于还是等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那天聂鹏脸色不太好的进了他的办公室,把门从里面按上,跟他悄悄说:“我听到消息,周选乔已经被带走调查了,好像有人举报了一份什么资料,调查组拿到了,可能马上就要拿他开刀了。” 他盯着方逸飞因为感冒而显得疲惫的脸,犹豫了一下说,“可能,只是可能,你也会被带过去。”他有些急切的补充道,“可是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所以你要注意,千万不能被人带偏了话头,要把自己完完全全的择出来。” “我会找人帮你。”他手按住方逸飞的肩膀,盯着他似乎有点迷蒙的眼睛。 方逸飞眨了眨眼,挤掉眼角一点模糊的困意,摇了摇头轻声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但我觉得应该不至于拿我这么个小人物来顶锅,我也顶不起来,你多虑了。” “希望是我多虑了吧。”聂鹏皱着眉,忧心忡忡的样子。 但方逸飞最终还是被带去了北京,名义是协助调查。等到了北京,有人给了他一份材料,他看的不由眼角一跳。这份材料自然不可能是周选乔自己提供的,但其中有些事情,他实在想不到,除了周选乔和他自己之外,还有谁能知道?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这个人的到底谋划了多久?或者说心思有多缜密?这个潜伏在身边的人,也许都并不是你明面上的敌人。 “我想见见周选乔。”方逸飞像工作人员提出请求。 “你确认资料里的事情都是事实吗?”还是上次去找他的那个严肃的女人问他,见方逸飞垂着眼思考,又说:“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们基本都去调查过了,你也是涉案人员,你该清楚咱们的政策。” 她把桌上的资料收齐了,目光如有实质一般盯在方逸飞脸上,“你现在问题不算大,但如果不配合不坦白,那问题可能就大了。” “我能先见见周选乔吗?”方逸飞总有种自己又回到三四年之前,父亲判刑时那种恍惚的错觉,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 那个女工作人员盯着方逸飞看了一会儿,说了句:“你等等,我去问问。” 方逸飞双手握着拳放在桌上,目光盯着桌上那个白色的纸杯,虽然跟了周选乔几年,但他实际上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种情况之下,也只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其实不难,那些材料中大部分是事实,而且,也许就像刚才那个女人说的,即使他不承认,他们也会调查核实。但他不清楚,如果这些全部落实到罪名,会判多少年?十年?二十年?还是更久? 以前他父亲被审判时,他自己看过一些法律书籍条例,他知道如果仅仅是行贿,那多半会判十年以下。但其他的……他控制不住觉得腿有些软,幸好还坐在椅子上。 门开了,那个女人进来说:“出来吧,领导同意让你见见周选乔。” 还是一间有些狭窄单调的审讯室,墙角摄像头闪着红光。方逸飞见到了周选乔,他身上的衬衫大概有几天没换了,皱皱巴巴的,头发还算整齐,但下巴上的胡茬冒出来,还是显得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我本来不想见你,方逸飞。”倒是周选乔先开了口,他看着方逸飞的神情似乎有些复杂,“但我觉得,还是要问一下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看起来的确嫌疑最大。”方逸飞笑的有点苦涩,他看着周选乔的眼睛,“但我说不是我,你相信吗?” 周选乔也看着他,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也许更久,才慢慢点点头:“我相信,你说不是你,那我就信不是你。” “谢谢。” 审讯室又沉默了,得到周选乔这一句相信,方逸飞似乎觉得心中安定了一点,他觉得也没有什么别的可说的了,打算起身离开。 “等一下。”到他走到门口时,周选乔忽然又叫住他,他低声似乎想给方逸飞解释一样,快速说道,“我之前确实怀疑过你,甚至想要报复你,把你拉下水。但现在你说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信了。” “方逸飞。”他坐在那,阴影罩住半边脸,“想着你自己就够了,检察院的同志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门在两个人中间关上,方逸飞被带回原来的屋子。 在检察院呆了整整两天,方逸飞没有再见到周选乔,也没有再见到那天看见的资料,然后他就被放回了家,对方说让他电话随时保持畅通,可能会需要他出庭举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暂时留在了北京,袁承志托了朋友,给他找了个落脚的地方。 这件事并没有在新闻媒体上大肆报道,只能查到一些边边角角模棱两可的东西,这样过了大半个月,袁承志又来了北京,带着他一个新朋友来看方逸飞。 这个新朋友就是那天在天津遇到那个,袁承志介绍说:“他叫余无声,你可以叫他小余儿。” “这也是你们武侠世家的啊。”方逸飞把他们让进来,袁承志还打趣说,“要真是我们家的,那就不会叫小余儿,而是叫余鱼同了。” “得了吧,谁是你们家的。”余无声翻了个白眼给他,对方逸飞倒是挺和善,“还是叫我余无声吧,听说你以前是周选乔公司的?” 听谁说的不言而明,方逸飞点点头。 “那你时机挑的还挺好,刚走吧,盛昱公司就出事了。”余无声也不是认生的人,不过说话就不那么特别注意了。 方逸飞之前还没太想到,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想到怪不得周选乔之前说怀疑自己,除了那份资料自己知道的可能性比较大之外,大概他离开的时间恐怕也很有问题。 “你比我妈我姐有眼力见多了。”余无声大概属于对着个朋友就要吐槽的人,“之前我妈还说周选乔有多好,现在傻眼了吧,再也不提让我姐跟他订婚的事了吧。” 原来他姐姐竟然就是周选乔的那个女朋友余静蕾,这个世界真是小到不可思议。 “那你姐……挺担心的吧?”方逸飞本来觉得不太合适,但又觉得那姑娘确实看着人不错,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她啊……”余无声笑了笑,“我瞧着挺好的,终于不用再伪装淑女了,光明正大把我妈给她买的裙子扔了,反正现在她有理由堵我妈的口了。谁让我妈给她找的好女婿,现在这样了呢。” 方逸飞莫名觉得有些心酸又好笑,心酸是替周总心酸,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没有人喜欢他,好像还挺可怜的。好笑是觉得余家这对姐弟还挺好玩的,既然余静蕾没事,那……似乎还挺好的。 周选乔的判决下来之前,他又见了方逸飞一次,旁边还站着个律师和盛昱的总会计师。律师把一个文件袋交给他,让方逸飞打开看。 里面是公司股权变更的文件,除了周选乔还有其他几个股东的签字,方逸飞看了看周选乔,“周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选乔咳嗽了两声,面容有些疲惫,“我手上的68%的股权,除了交给我母亲的10%,剩下的我想转让给你。” 这算什么! “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周选乔抬手阻止他想要说的话,“我这次可能要进去一些年头,你也知道现在盛昱的情况,我不在了恐怕很快就会分崩离析。我需要有人能帮我一把,毕竟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我真不希望盛昱就这么完了。” 方逸飞叹了口气,开口说:“周总,那你也应该找一个你的亲人好友,而不是找我一个外人。” “我知道我们闹的很不愉快,而且现在盛昱这种情况……基本上算是为难你。但是……”周选乔身体微微前倾,眼睛认真的注视着方逸飞,他缓慢而坚定的说,“现在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方逸飞沉默着垂下眼,这个托付太沉重,他真不觉得自己能扛起盛昱那么大一个公司,何况现在风口浪尖,股价每天都像心脏病患者的心电图。 “我会让老黄他们都帮你,他们总还算是我的班底。”周选乔靠回椅子上,“方逸飞,你也算是我带出来的,我相信你的能力。而且,我也知道盛昱现在的情况,就算是最后真的垮了,那也是我自己造成的,你不用害怕承担责任。” 他又低声笑了一下,“你也别觉得我一下给你那么多钱,要是盛昱没了,说不定明天就全都变成废纸。” “你就不怕我马上转手卖了?”方逸飞看着放在桌上的笔,轻声问,他现在有点搞不懂周选乔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有些烦乱。 “就算你想卖,现在也没人会冒险买了。” 周选乔虽然这么说,但未必是这样,盛昱这么大个盘子,就算现在危机重重,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还不至于资不抵债。 方逸飞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周总,你可能太高看我了,我进入这个行业只有三年多,说真的,只能算是摸索阶段,这个担子我真挑不起来。” “我说了,不需要你承担任何责任。反正你不接,它也只能垮掉。”周选乔的脸在阴影中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低哑的说了一句,“方逸飞,帮帮我。” 从看守所出来,秋天的太阳还是有点刺眼,天空倒是难得的碧蓝如洗。可能是周选乔难得真诚的低姿态,方逸飞最终还是一时心软,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他要先去和律师法务会计一起去工商办理一些手续,很快就要踏入这个混浊的漩涡,能不能在风暴中扛下来,他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他跟聂鹏说要辞职的时候,聂鹏看他的眼神,也让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难道我真以为自己是个拯救世间的圣母吗? 唉!果然还是年轻,心软。 周选乔最终被判了8年,不算重也不算太轻。开庭那天,方逸飞抽空去了,远远看到他,他一脸冷漠似乎事不关己的麻木。 不知道监狱的时间是不是难熬,但监狱外面,方逸飞开始的两年几乎都没有好好睡过觉。太难了!除了外面的压力和难题,盛昱内部的几股势力,对于他这个空降兵也非常不友好。好多次他都想扔下担子,逃去南方,让盛昱自生自灭。 但最后还是咬着牙熬了下来,盛昱一场打击过后,盘子收了一些,但还是挺了过去没有趴下。在余下的几年,慢慢重新扎稳了根基。 周选乔出来的时候,距离判决那天是六年三个月之后。方逸飞在监狱外面等着他,聂鹏和他后来认识的爱人正在爱琴海旅游,给他手机上发了一些照片,风景很美,有情人在一起的风景就更美。 袁承志陪他一起过来,他前两年调回了北京,但却是孤单一个人了。当年和余无声的事闹得太大太激烈,可能耗光了他所有的激情,现在看上去沉稳了许多,只是不那么爱笑了。他不结婚也不找对象,但他的家里却也不敢再催他。 监狱门打开的时候,周选乔提这个包从里面出来,老是老了一些,但看着还算精神。几年的监狱生涯,大概也改了改他的脾气,看到方逸飞和袁承志,他远远的笑了笑。 “谢谢你,还来接我。” ————————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